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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食血者轶闻录4
    外人都以为“他”只是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金山,没人知道她是已过桃李年华的舒尔。



    洗完了澡,金山没有再穿回男装,而是穿了一件妹妹的衣裳,进里屋和妹妹一起睡觉。谁知被堂屋里的母亲看见了。



    她冲了出来,对着金山破口大骂:“谁让你穿你妹妹的衣裳!”



    金山虽然已到桃李之年,着了女装却一副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股子单柔美态。她身上着一件素白单衣,披散着满头的黑色秀发。孤零零的站在夜晚的院子里,令人一见之下,不由生出一种爱怜。不过,她的养母却从不这样想。



    虽然时至春日,白天温度尚可,但夜里微凉,金山才洗了澡只着妹妹的单衣,又被养母大声呵斥,忍不住一个哆嗦,怯生生道:“娘。”



    “还要我说多少次,不能穿女装,不能让人看出你是女儿身!”养母简直在咆哮,她做了一天的活计,此刻已经是一更天了,说出这几句话简直是声嘶力竭。



    “娘啊,家里又没有外人,只有我们娘三个......”金山也很委屈。



    “你知不知道,习惯就会成自然,你若是在家里不注意,在外头也会流露出小女儿的情态。”养母的眼眶微红,瞪着眼睛说。



    佘金山那骨子属于李舒尔的委屈爆发出来,“就那么想要一个儿子?!养不到儿子,就捡别人的女儿当儿子!”



    “混账!”养母拿起手里做的鞋垫抽在金山的嘴巴上,“我那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你好啊!你还要给家人带来多少不幸?”



    金山打从记事起跟着养母过活,别说带来不幸,就是曾经小孩的淘气她都未曾有过,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养母一见她穿女装就要骂她,骂她最多的话还是会给家人带来不幸。



    一鞋垫抽脸上,疼不是最主要,屈辱是最主要的。她一向菽水承欢,身虽贫寒却尽心反哺养母,自是问心无愧。



    金山咬了咬嘴唇,实在憋不住了,委屈地嚷嚷道:“我怎么给家人带来不幸?每次说话你都只说一半?你告诉我啊!”



    里屋的银扇听到外面母亲和姐姐在吵架,虽然不明白缘由,但以为又是娘和姐姐像从前那样,因为自己的药钱不够而争吵。她便大声说道:“出了什么事,娘不要怪阿姐,要怪就怪我!”话音未落就咳嗽起来。



    金山听见妹妹又咳嗽起来,连忙把眼泪和委屈都咽下肚,进里屋哄妹妹睡觉。



    养母佘氏红了眼眶,悄无声息地在院子里站了半宿,她有恨,却并不是金山的错,她有冤屈却无处诉,每次看到养女穿着女孩衣服,她便想起自己的长女。她也不想让金山背负不属于她的过错。



    苦痛,若是能轻易说出口便也算不得最大的苦痛。



    养母站了半宿。想起再耽误下去,明早手里的一批活计交不出去,拿不到钱,怎么给女儿们买米,又怎么给小女儿看病,只得潸潸然回到堂屋继续纳鞋底。



    且说深洞中的王太子玄羲一整夜在洞中呼号求救,叫得嗓子生疼。亭曈初升时分,才被柳牧景派来的禁卫找到。



    太子害怕损了自己威仪,只说是失足跌落,在心里将那个该死的小厮反复斩首一段时间,碎尸万段一万次。



    太子殿下发愁了,一夜过去已经是第二日,正值太子的师傅,太子方师考校他学问,可他还一点都没来得及看一点正经书本。



    古往今来的学生都害怕考试,王公贵族的学生也是如此。这要考试了,可书却一点没温,光顾着看小说书了,能不慌吗?



    今日要考校的是凌盛王朝最最推崇的礼学。



    凌盛王朝是当今五洲三十六国中最为弱小的一个。二百余年前天下纷乱时,凌盛太祖借机分得了五洲中东洲的一隅,在此处偏安了二百余年。



    太子急匆匆从先前安排好的偏门里进入东宫,发现自己寝殿前跪了一干内侍叫自己起床,只能屈尊从窗户里爬进去。看见一个禁卫正在被窝里发抖,那是柳牧景安排冒充自己的人。随后,太子假装睡醒,召唤内侍进来梳洗,一切停当后,去书房被考。



    “也许是被烤呢?”一夜未睡,头昏脑胀地太子心想。



    至他匆匆赶到,太子方师早已正襟危坐等候多时,太子跪坐在垫子上与太子方师面对面,等待被考。



    太子方师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上眼皮都快耷拉到下眼皮上了,使得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在闭目养神一般。



    不过,太子倒听说,他在找十五岁小妾的时候眼睛倒是能睁开。



    “今日先问一个最简单的,礼乐对万民的作用。”太子方师那个老头拖着令人生厌的长腔道。



    太子冲东宫内侍总领王德福处眨眨眼睛,王德福心领神会,偷偷把书翻起。可惜,内侍的文化底蕴不高,王德福翻了半天都不知晓答案在哪一页上。



    太子皱起俊秀地眉头,龇牙咧嘴地催促内侍赶紧。



    一边的太子方师背对着内侍,观太子一个劲面容扭曲,道:“殿下请端正仪容作答。”



    太子殿下立即收了手势,以手扶额头,做苦思冥想状。幸而,东宫的王总领内侍官终于找到了答案。



    太子目光越过太子方师的肩头,读后面王内侍官举着的书本:“以礼乐合天地之化、百物之产,以事鬼神、以谐万民,以致百物。”



    “不错,礼学教化万民,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太子方师又问:“礼学对王治的作用?”



    太子凝视着太子方师,先问对民又问对王,然而你们这些臣子呢?



    快七十的老头纳不满十六岁的女孩为妾,就是礼学的作用吗?



    倘若节度只是用来压制所有的女人和普通的百姓;倘若士大夫不做实事,只会用这些东西来唬人,礼学又有什么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