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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玉书君1
    太子回头看一眼趴着的,只露出后背的群臣,再看看上面高坐的表情莫测的父王,只能重重跪下。



    进了天牢就不在太子的控制范围里,大理寺、刑部有不少都是左相的人,根本不可能问出什么来。



    然而,这还不算完,头顶上王的声音又传来,“太子的奏疏寡人观之比较幼稚,驳回。寡人还是希望太子多读圣贤书。”



    后面的朝会再说了什么太子都没听进去,他压根就不想听进去。



    他长跪在殿上,王没叫他起来,周围的臣子也不搭理他。所有人都当太子不存在。



    太子原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打一个翻身仗,就算动摇不了左相的地位,挫挫左相的锐气,实在不行听父王责备左相几句也好。



    却没想到,唯一下不了台的只是自己。



    常言道,骂贪官不骂帝王。贪官真的这般厉害吗?手眼通天可以永远欺瞒君王?



    不见得,也许从最顶层这个国家就烂透。许多君王心里跟明镜一般,但他不会去改变,因为这是他治国的根本。



    一旦他改变,整个吏治变得清明,君王也要付出很大代价。许多国家反贪的最后便是把王国也颠覆。



    君王喜欢用愚民的手段。



    当一个贪官让民怨沸腾,他就杀掉这一个官,如此一来他还是深得民心的好君王,错的只会是那一个官吏。



    东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也吃人。新上来的官员能好到哪里去?



    因为错的根本在于制度。



    君王并不想改,他承袭的便是这一套。任何革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祖宗传来下的那一套让他当了君王在万民之上,没有谁坐上了位子愿意下来。



    沿袭祖先的一切比改变要轻松的多,也更为安全。



    太子一个人一直跪到后半夜,他僵直的身子也万籁俱寂之中格外扎眼。天黑以后,柳牧景溜进来劝过一次。



    但太子跪着并不是因为谁责罚他,而是他实在想不通,难以置信。



    及至跪到后半夜,太子方才起身,跟踪他的人已下了天牢,是无可奈何的事。



    他收拾着被丢掷到地上自己所写的奏疏,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他想为国家做一点事情,父王却不认可。



    难道他的提议错了吗?



    倘若他真的错了,倒也不会郁郁挂怀。



    太子拖走沉重的步伐走出议政殿,周围值守的宫女、内侍、侍卫都把头低下。



    玄羲自己整了整跪得发皱的衣裳,觉得自己大概是五洲大陆上最最窝囊的太子。



    太子走在宫闱的墙下万分失神,不自觉地抬头望着宫墙檐上滴落的水珠,原来外面又下雨了。



    春夏之交夜里多有雨。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往哪里走,但他的心中藏着一双灵动的黑眼睛,还是住在椒兰殿中的那个人的眼睛。



    玄羲神游天外,不知不觉中往椒兰殿走去。



    傍晚,椒兰殿里点上了红色宫烛,金山以前在家的时候舍不得点灯,油灯要费钱的。金山即便熬坏了眼睛也舍不得点点灯熬油,可这里不一样,虽然椒兰殿的一切都是王宫最差的,但蜡烛还是管够。



    昨日,随着华羲去找食血者的书籍,开头一个时辰金山也读了不少的故事,现下正有灵感,便上灯找些纸笔把故事写下来。



    倘若有一日能出宫去,还是要找一些活命的营生,过去吃饭的本事不能忘。



    每回写文,金山的机灵劲就没了,时常把自己弄得抓耳挠腮,以往的口如悬河也没有了,为了扣一个字眼,能想得扯乱头发。这时候,往日的那些出口成章变成了一个笑话。



    这不,金山为了想一个词,扯散了自己的发髻。



    内侍在宫中忌讳衣衫发型不整,进了宫以后金山的头发就没有放下来过,所有的头发都梳上去,在顶端挽成一个发髻,插上木簪,再一个冠圈套在头发上。



    金山将自己的木簪都拉扯掉了,头发松散着半耷拉在肩上。



    而太子羲正透过半掩的房门看见她在红烛下抓耳挠腮的写东西。



    眼前的金山和那些很俊的小内侍一样,又有一些不一样,像一个稚嫩却没有稚气的少年,两道修长弯弯的眉毛,浓密的睫毛在宫灯的光线下投射出一层阴影,脸的线条很温柔。



    金山舔了一下嘴唇,华羲有些心动的看着金山柔和的轮廓。



    金山写着写着,突然不安起来,她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发现门缝里居然有一张人脸。



    三更半夜,金山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华羲推门进入房间。



    金山惊魂未定道:“你又怎么了?三更半夜站在门外吓人......”不及她将话说完,她就喉头打哽,她看见了什么。



    华羲从外面无星无月的黑暗处走进灯火通明的房间,烛光照亮了他的全身上下。华羲的身上好像发着光,又像着了火,那种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去逼视。



    他身着金线缝成的衣裳,腰间的玉带上挂满琳琅佩饰,整个人看上去金光闪闪,在大半夜里把金山照耀得头晕眼花。



    华羲穿着龙袍!



    金山使劲地瞪着眼睛,莫不是她看错了?写书太久所以眼花?



    在华羲制作考究的朝服上,那中间的补子是一条金龙,金龙威风凛凛正对着自己。



    这个年纪的男子还能整天在宫里出入自由。过往的种种在金山心中串联起来,出手大方,极其容易就弄到出宫的令牌,身边有侍卫跟着,对椒兰殿的一切都很熟悉。



    金山从书案后,出溜下了靠背椅子,三步并作两步跪在华羲的面前,用颤巍巍地声音说:“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附着身子,华羲带给她的惊吓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候。



    然而,当她坑着头听候太子殿下发落,发现太子殿下已如一阵风似得从自己的身边刮过,并且刮起了她桌案上的纸。



    太子的目光疯狂地扫过纸上的字迹。



    这字迹是多么熟悉。那些字脚他曾经翻阅了无数次,这个人就是他一直想要找的人,是他费尽心思找寻的玉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