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心里一慌,表情可以假装,眼泪可以假装,可是心跳装不了,她实在是很害怕,心跳自然慢不下来。她到底要怎么瞒过去
金山没有犹豫,立即对着夜王绽开一个绚烂且虚情假意的笑容,欢欢喜喜地道“回大人的话,小女太过激动因为大人应允了小女的请求。”
她歪着头,将自己温热的脸贴着夜王冰冷地手掌,亲昵的蹭了蹭,习惯了他身体的温度,金山狂跳的心才平复下来。
望着眼前嗓音甜美,笑意甜蜜的金山,夜王低下头,凑近金山,与她几乎脸贴脸,认真地说“当一个侧妃有什么好比起成为太子的女人,成为我的女人不是更好吗”
金山心中瞬间涌起惊涛骇浪,但她依旧装出一副娇羞似水莲花不胜凉风,微垂臻首,道
“大人一定听说过锦衣夜行。嫁给大人,身份固然比太子侧妃高贵,但却是在黑夜里穿着华丽的衣服走路,无法在人前显露荣华富贵,永远只能活在黑夜里。小女一向屈居于人下,受尽苦楚被人看不起,只能当一个奴才。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只求一个能在人前彰显身份的机会,可以光耀门楣。”
夜王听见金山此话,似乎不大高兴,身体往后微仰,瞬间闪回台阶的石座上,对金山冷冷地说“出去。”
她又不能说实话,只能这样说,虽然惹得夜王不快,但好在可以脱身。金山摁住狂跳的心,立即恭敬地告退。
金山的话,让夜王想起一个人。
王后华兰。
他依旧清晰记得,华兰在临死前咒骂他,“你永远只能活在黑暗中,一旦你出现在百姓眼前,所有人都会唾弃你仇恨你人人欲杀你这妖物而后快”
当时夜王对华兰的说法,嗤之以鼻,“人,不过就是蝼蚁。”
华兰回敬他,“永远不要小看人的意志。”
以往的人在面对他时,无一不是哭嚎哀求,但华兰带着刻骨的仇恨直视着他。他感到冒犯,没有一个人能伤得了他,可他却受到来自柔弱女人的挑战。
为此,他让华兰看着,因为她这句话,所付出的惨痛代价。
他把能找到的椒兰殿的宫人抓起来,关进屋子里,栓上门。
夜王咬伤了其中一个人,很快,看着他们互相撕咬起来。
他拽着她的头,强迫华兰观看。
她说的所谓人的意志是多么不堪一击,被他咬伤后就无法控制的撕咬,不断攻击曾经的同类。
“这就是你所说的人的意志”夜王抓着王后的衣裳拽着她,嘲讽起王后。
自从明宗率军攻击地宫,一百多年他还没有这么愤怒过。
然而华兰没有回答他,在他面前非常干脆的咬舌自尽。
临死前,王后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嘲笑,王后掌握了他的恐惧和秘密。
有人在想法消灭他,这种想法让夜王很不安。
夜王指挥着食血傀儡拆解王后的尸身,他蔑视着被食血傀儡撕扯得一塌糊涂的尸体,眼看着华兰被她的宫人肢解。
可夜王还是压不住心里隐隐的那股惊慌,万一那个孩子没有死
被隐秘的藏起来,那个孩子后代的后代改名换姓,甚至是改头换面,被反对他的人掌握,正蛰伏在某处,等待力量到来的那一日。
食血鬼的后代拥有杀死吸血鬼的力量,这个古老的预言当初现世时就不清晰,既没有说清楚是拥有哪种力量,也没有说清楚拥有何种方法。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大概。
在他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自尽前,夜王根本没有认真的对待过,做完预言就突然暴毙老头的话。
太祖缠绵病榻之时,突然到处寻访方士,起先夜王以为,太祖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求续命的办法。毕竟凡人蝇营狗苟所求不过富贵长寿。太祖已经成为王,富贵已极,想要的无非是多活几年,持续这样的富贵罢了。
但是夜王没想到,最后方士带来的是这样一个预言。后代拥有杀死他的力量。
“永远不要小看人的意志。”
他从不担心毁灭,他是不朽的,但第一次,华兰临死前看透他的冷笑,似乎掌握了他不知道的秘密的神情,让他有了会被毁灭的恐惧。
在罗城的老鼠巷里,佘氏突然有些心惊肉跳。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佘氏提不起劲道来,银扇把她的反常归结于春困秋乏夏无力。她只好笑了笑。
佘氏确实是懒了,现在一家人仰仗着金山在宫里的月俸,全家过得衣食不愁,虽然外面的浆洗,针线活儿还做着,书摊也摆着,但干活的劳累程度已松快许多。
全家人都仰仗着金山,但比起金山来,银扇当然更受到佘氏的喜欢。
毕竟是银扇才是亲生女儿。
佘氏劈开几股丝线缝衣服,从早上起来她便觉得心里慌慌的。而依旧银扇去照看书摊。
不出意料,书摊今日和往日一样,开不了张。
人们不会买未婚姑娘的书,未婚姑娘就应该待在家里,而不是抛头露面。
就算银扇再怎么卖力吆喝,都没有人会理睬,靠近买走她一本书。
未婚姑娘唯一能卖出去的东西就是自己,可以在活不下去的时候自卖自身。她们是没有资格和男人一样做生意的。
果不其然,银扇今日又早早收摊。
她学着姐姐每天出摊收摊,却卖不出一本书,可她不服气。
她固执相信,不给未婚女子做生意,这是人们的成见,只要她坚持,就能够等到人们打破成见的那一天。
面对银扇这样倔强,佘氏无所谓,反正也不靠银扇挣着三瓜两枣的。银扇出摊还能在外面吹吹风,看看书。
等到金山再攒些钱,银扇再大一些。过个年把,佘氏准备给银扇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出嫁,等银扇出嫁,后半辈子有了依靠,她也可以安心些。
银扇的身份不够进宫做女官,科举考试更加别想。世俗又不给她做生意,女子不许做地主、屋主,想要活下去,嫁人是她唯一的出路。
银扇抱着大摞书回来了,背上背着支起的摊位,竹子做的支架和帆布。
“娘,我回来了。”银扇天天在外碰钉子,回来只讪讪地招呼一声,就回屋整理东西。
今日不是十五,门外却响起了叩门声。
银扇立即从屋里探出头来,“可是阿姐回来了”
佘氏的心“砰砰”直跳,联想到这几日总是莫名心惊肉跳,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佘氏一反常态,对着银扇压低嗓子吼道“回屋里去,没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