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住在当地的人就以开采和冶炼铁为生。再没有人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当方士炼丹药从事卜、星、相学。
亓县终年因为冶炼铁,高温带出大量的蒸汽,导致常年被一股红色的雾气所笼罩。盘旋在亓县上空淡红色的雾气,让整个亓县都像一直在雨季里,总是阴暗且湿漉漉。
因为这层挥之不去的雾气,亓县便改名叫了亓雾县。
亓雾县这个地界不一般,临着凌盛国最大的河流泊宴河,水路交通非常便利。不但有水路交通,陆路的官道也从旁边过。道路都是后来人修的,为的就是让亓雾县冶炼的铁,更快的运送到全国各地。
要去白州,必须要从亓雾县边上过去,所以金山打算在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提前遇到玄羲。
金山估计,玄羲必然不会和她一样,能够走官道,不可能走这样快速便捷的道路。他会为了躲避左相洒下的天罗地网,到处东西绕道,不知要绕道哪里去。说不定,她反而能后发先至,比玄羲更快到亓雾县。
亓雾县是必经之路。一旦玄羲能够进入白州地界,那便是泥牛入海,再难寻觅他的踪迹。左相必然会派更多的人手驻扎在亓雾县等待玄羲,所以金山更要进去打探打探风声。
金山赶到亓雾县时,才到黄昏,四周却是一片寂静。
不远处的亓雾县埋在红色的迷障之中,一重一重地红色雾气在黄昏里格外渗人。
金山看着亓雾县的轮廓,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都黄昏了,却不见各家升起的炊烟难道是亓雾县的雾气太大,连炊烟也看不真切了县里到了傍晚,本是华灯初上时,应该有的人家灯火居然一盏没亮。
亓雾县座落于两山之间的山洼里。这两山之间很是凶险,此地的风水其实不适合人居住。但山里有铁矿石,是赚钱的不二门道。加上之前亓姓方士住在这里也有数千年,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大凶事。
亓雾县左右的两座山峰,北面的山头高于南面的山头,北山称之为白虎山,阴气下泄至山洼中,被南面的山峰回阻,凶煞之气在山洼中不能散去。
这种回阻山形地势导致雾气常年难以散去,冶炼的雾气散布不出去,对人的身体有害。而且这种地势又极阴。
金山望着亓雾县的轮廓,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手指松开又捏紧。
太静了,周围也太安静了,怎么能这么安静,什么都听不到。没有鸟兽,没有家畜,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的动静,好像县里已经没有活物。
眼见天快黑了,金山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进亓雾县。她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万一这寂静是因为玄羲来过
她心头一跳,双手再不受控制,赶着驴车往亓雾县跑去。
亓雾县的县城大门朝着南开,金山很容易就进了城门,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似乎在唱一出空城计。
在入口的城墙上,金山看见通缉玄羲的告示。看着画像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的心完全由不得她自己,更加坚定自己想要进城的决心。
江尚宫说,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因为夜王和玄氏祖先牢不可破的契约,当真没有所谓爱情。
可是金山望着墙上贴了许久,有些残破的画像,分明感受到的是玄羲那些话
“不是什么丑闻,那是真心。”
“只要你是你。重要的是你,而不是何种身份地位的你。”
“你是否愿意等我,为你打造那样一个国家。在新的国家里,你就是我永远的第一位。”
还有他的书信
“我与你,从茶馆的误会开始,从树下的相逢开始,从殿中的墙头马上开始,从山顶的逃跑开始。而结束是万万别想了,此生此刻,致死不休。我想让这世间万物都映在你的瞳孔,想带你走过江河湖海,想做的事情尚且许多。他们心系天下,我只在意你一个。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金山的脚不由自主地往玄羲的画像处跑,之前经过的那个小镇上人来人往,金山不敢仔细地看玄羲的画像。
亓雾县入口处,连个人影都没有,金山大胆起来,凑到画像跟前去看。
如今,仔细地端详画像,给她时间回忆玄羲,一切似乎已是很遥远的事情。之中隔着妹妹受重伤,娘死了,好像短短两个月比她这二十年还要漫长。什么都改变了。
当看到玄羲那张端正俊秀的画像时,金山就马上明白自己的心意。就算周围的一切再怎么改变,她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大雾弥漫的阴暗黑夜里,偶尔有几丝风吹过,发出阵阵呜咽声响。
金山踽踽独行,四周一片寂静,除她的脚步扣地之声,再无其他动静,飞禽走兽好像也逃离了这个不详之地。
进入城内,很快就从道上走到房舍前面,那些房舍门前铺了一条条的青石路。青石路上似乎有很多的水渍,一滩一滩。
金山看见四下无人,她拉着毛驴,毛驴拖着板车在城里狭窄的街上走很不方便。周围都不闻一声人声,金山便把毛驴系在路边。
金山一路而来,没有见到下雨,亓雾县的雾气那么潮湿吗竟然把地上的石板都染上水汽。
走到近处一看,原来青石板上的不是什么水渍,而是隐隐的血迹,金山觉得有些寒意咕噜冒上来。
金山看到这么多血迹,脚步微滞,小心翼翼地走在腻滑的小道上。空气中飘来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亓雾县死了。
亓雾县死在雾气中。
金山身上的汗水不知不觉中流了一脊背,湿透了身上的男子装束。
这里的迷雾,就在人眼前飘荡,不论离的多近,还是挥不去的模糊。
红色的雾气中有血腥味,似乎那不是冶炼铁器的蒸汽,而是人身上的血水化成的血雾。
青石板通向两边房屋,非常的普通,两边只有七、八间民房,此刻早已无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