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自己不惧怕阳光,不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后,金山留下了书信,立即启程赶往京都,不再耽搁。
玄羲等人发觉她不见时。不到半日,金山已经渡过泊宴河。昼夜飞驰两日,已到亓雾县北面的山月湖,再有不到三百里就是中州连接赭州的门户裕明关隘。如此速度,凡人要骑马跑上好多日才能追赶上她。
一路上在树林里,无人的地方金山跑得如风,奔跑了几日,她丝毫不觉疲惫。越是奔跑,金山越是发觉,以凡人之力无法战胜吸血鬼的。
她渴望早日结束这一切,早日能够得一个结果。
就算这个结果是她死了,那也是一个结果。只要一切罪恶能终结。
从城墙上掉下来,金山已经死过一回,她不再惧怕死亡。于她来说,死亡反而不是悲惨的事情,而是上天的恩惠。从出生就开始的苦劳中解脱出来,真正能够休息。
奔跑三天三夜后,金山到了裕明关隘,周围的晨光越来越亮,太阳万丈光芒,正在东边的群山上迸发,金山没有像前几天一样日夜兼程,而是凝视着裕明关隘所在的深谷。
深谷中,有一排排兵士的枪尖在旭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很奇怪,那些枪尖并非是寻常的铁器,更像是银器。
银子以前是金山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没了什么都不能没银子。银子不管怎么变化,金山都能认出它。
金山不敢直视在旭日下银器发出的璀璨亮光,她突然明白,自己竟然有些惧怕银子。真是太奇怪了。有朝一日,金山居然会怕钱。
金山站在绿草如茵的山谷顶端,看覆盖着逐渐下降山坡的青草地,那里有一行行的兵士寂静无声的矗立。
朝廷的军队进赭州。数量不多,金山望去,山谷中的帐篷有一百余顶,大概只来了一千多人。
这很不寻常,更不寻常的是军营中心有一个非常巨大,四面不透风,也不透光的帐篷。帐篷依靠在山上,从它覆盖的地方看去,似乎连接着山洞。
金山在上面看着,心中一动,莫非是夜王来了她能感觉到夜王的力量就在附近。
正是夜王来了。
顶着国师名头的夜王昼伏夜出,带着军队平定“疫病”。他固然不能照见阳光,但当年他一样可以随着太祖出征。
吸血鬼行一个黑夜的距离,在凌盛总能找到山洞,或者彻底遮蔽阳光的地方。
军队日夜兼程,而夜王总能在黑夜中赶在军队的前头。这让兵士们对新国师的能力啧啧称奇。
不过,也有清醒者想到兰党的话,新国师会不会是食血者尽管有不少人怀疑,但新国师毕竟是来平定“疫病”的,会是兰党传说的可怕妖魔吗
左相在京都放出流言,意指逃亡在外的太子身边人才是妖魔。太子和恶魔合谋,谋害王上,导致王上重病数月不愈。
太子逃到赭州,赭州就出现“疫病”,难道会是一种巧合吗
百姓总是很容易被蛊惑和愚弄。他们觉得,也许真如那些流言,太子玄羲身边的人才是食血者。
夜王昨日夜里在裕明关隘“作法”控制已经死亡的“病患”,“病患”在他的指引下跳入大坑,被周围的拿着纯银尖枪的兵士,举火焚烧完毕。
对于新国师轻易就解决了“病患”,所见的兵士都极为佩服。
夜王为了凸显自己的神通,故意让兵士们先进攻“病患”,待到兵士都焦头烂额,束手无策,伤亡惨重时,再大显神通,一举收服人心。
夜王先让军队见识吸血傀儡的本领,承认此事凶险,他再出手,方显本事,众人也就能服他。
其实,夜王用的是和金山差不多的方法。
但兵士们对新任国师的能力再无怀疑,他如同天神下凡拯救凌盛百姓。
而邑城的百姓却觉得,一样会此法的金山是妖魔。
就单纯此种情形来看,人们相信夜王,无非因为他是男身,不信金山,也无非因为她是女身。
女祸亡国在人们的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已是大不敬,又谈什么救国呢
礼教束缚人们数千年,礼教对女子的歧视,岂是金山一人可以抗争她一直有心抗争,可她一人之力微不足道,如何对抗数千年来的墨守陈规。人们只会把身为女人的她的行为举止妖魔化。如此可笑。
一样的故事,只因为男女有别,命运就天壤之别。及至,金山和夜王都已经不是人了,人们还是用人的那套礼义廉耻去衡量他们。实在荒唐至极
金山没想到居然在赭州边境上就能遇到夜王。她站在树后,凝视着被帐篷遮挡的山洞入口处,心中充满犹疑。
临近夜王,让她生出一些怯弱之心,犹豫着不敢向前,虽然从金山站的位置到对面的山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是一闪身的事情。
最终,金山还是进去了。
夜王罕见的端坐在山洞的座椅上,一把很平常的太师椅,硬是让他坐出了龙椅的气势。
不为别的,夜王在等他这一生的宿敌。金山逼近裕明关隘的深谷时,夜王就已经感知到她身上的力量。她在山洞外犹豫很久,但夜王知道她一定会进来。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隔着一百多年,不,隔着二百多年,自他诞生之日起,他从未有过一个同类,即便这个同类今日是来终结他的永生,他也愿意和她谈谈。
知道她逃走时,夜王暴怒。但是时至今日,他想明白了很多,怪不得当初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就会有如此好感。
金山缓步走进来,走进幽深的山洞里,四周非常潮湿。
夜王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把椅子。
夜王正坐在椅子上,他身穿玄色长袍,头戴冠冕。等得久了,他有些不耐烦,一只手撑在头上,微眯着凤眼,有说不出的魅惑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