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芳君不知为何，看着泫月十分诡异的笑颜，他的胸口处仿佛受到了压迫，这感觉太糟了。
明明是那么普通的一张脸，却透着惊心动魄的强大威势。
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以及直觉自己即将毁灭的可怕预感……
这不可能，他是仙狐，如何会被凡人毁灭！
突然，脖子上的藤条“嗖”的一声被收回，吓了他一大跳！
“既然你想知道我是谁，那么……”
滴答——
白色的发梢，几滴浑圆的水珠，滴入水中，发出了那么小的水声，却宛若一下子滴穿了他的元神，他的身子不自觉地发噤。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眼里却只容下了她唇边那抹笑意。
心神震荡之际，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不如，先杀了再说吧！
阴狠的眸光一定，他右掌一起！掀起一片水珠帘子，狠狠拍向面前的家伙！
可——
来不及了。
“那么！我便告诉我是谁！”
一声清脆的怒喝，同样是一掌！
金光爆射，奕芳君那张绝世容颜，被这狂涌着灭世之力的手掌，猛戾凶悍地摁入水中！
水边的三人刚一抬头，就被骤然冲出的金光，逼得重新趴回。
“发生什么了啊！”向晨大叫。
霎时间，整个大殿都充斥着刺眼到头痛的金光。
金光冲出大殿，倒映在蓝天！
大殿之外，所有人以手掩目，不敢直视，整个世间，再未见过如此纯粹的金芒。
这光束，没有任何力量，却叫所有人都心生敬畏和崇拜。
这光里，让人感受到了磅礴的天地与万物，浩渺的星辰与海洋，古老的洪荒与时空。
每个人都在这光里，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卑微，心中浮现一片浑沌。
皇宫之外，方圆数里，百姓无不望天惊叹，他们忍不住匍匐在地，没有原由。
“瑞京皇宫，神光降世，此乃祥瑞，天佑我碧凤！”
世人皆臣服，万物皆臣服，可只有这力量的中心，才真正深受其苦。
水中那被残忍袭击的脸，此刻正如干旱的大地一般龟裂开来，道道金色的神力在完美无瑕的脸上，不断蔓延。
啊！！！
他想尖叫，可是他做不到！
在神力面前，他只能被迫承受！
只要再多一点，他便会就此灭亡！
可是，偏偏没有，偏偏没有更多的神力了，只有毁他容貌的力量，她只想毁他的容貌！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歹毒之人！！！不，是神……
短暂到仅有一刻钟，却好似旷日持久的毁灭，将奕芳君心神尊容俱毁！
泫月惨白到极致的脸，仍是保留着那抹骇人的笑，缓缓接近水中灭顶恐惧的男人。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么？”
他没有回答，在她紧紧陷入他脸面的手掌之下，他无力做出任何动作，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满是绝望。
那双眼睛，此刻正是睥睨万物的金色，炽热灼人，深邃强大，尊贵神秘，带着万古至今的神之气魄，单单是直视，就已经用尽他一生的胆量。
可也不是他胆子真这么大，单纯的是因了他连挪开的本事都没有。
而泫月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娇嫩的五爪一收，奕芳君的狐眸顿时清明，没有任何游移，顷刻消失。
金色的神光，收掌之间，旋即消散。
众人好像做了一场梦，在抬头时，都不知刚刚发生了何事。
还处在殿门边的几个统领，甚至都忘了自己方才想做什么。
唯有缓缓阖上黯淡双眸，无声沉入水中的泫月，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
凌飞雪眼见殿内趋于平静，她抬头迅速扫视，目光所及皆是破碎的白纱，以及掉落水中的纱条。
没有！国师不在！
她美眸一转，果断凌空飞起，四处查探，终于——
水中！慕若芙竟慕若芙竟没有挣扎地沉入水底了！
她激动地笑了出声，心念一句，“慕若芙，我就不信你还不死！”
她兴奋地跳入水中，右手翻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猛地抬起！
“你们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赶紧进去！慕若芙！！”
还不等凌飞雪匕首落下，外头就传来楼乐的声音。
她眸光一凛，不甘心放过到手的贱人，在水中咬咬牙，掌心金火灵力流转，匕首一刺！
噗嗤——
就这么瞬间，楼乐冲进来时，就见水中一朵巨大的血花，绽放……
越变越大，越变越浓……
凡人的心脏，一旦刺穿，不过十几息，就会死亡。
凡人一旦死去，灵魂会即刻离开肉身，归入天边那道通往幽渊星域的梵河，进入轮回。
这些，泫月都知道。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会在神力反噬的时候，被人捅了一刀！？
为了那只该死的狐狸，她动用三分之一的神魂之力，连一点意识都不曾留下。
水中不断下沉的身体，好巧不巧进入了那个通往他处的通道，渐渐离开……
“人呢？”
一下子跳入水中的楼乐，寻着血迹翻找，竟没有半个人影。
那条通道，肉眼无法看见，可这座极乐殿，灵识根本不让放出！
楼乐气得跃出水面，“小沙！这血是不是慕若芙的！”
暗昧沙兽再一次被放了出来，硕大的脑袋对着水中的血嗅了嗅。
“是她的。”
“啊——我就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好说！该死的，她人呢？”
楼乐气得抓耳挠腮，大骂跟进来的侍卫和统领们。
“奇怪！我们刚刚看到有个女的，先我们一步跑进来了，后来听到水里噗通了一声，肯定是她下的手！”
乙易之带着面如土色的向晨御锏在殿里飞了一圈，才跑到楼乐面前大叫。
他们刚刚没有办法那么快回神，再起身时，整个大殿都没人了，就见楼乐冲了进来跳进水中。
居然！这么几个工夫，人又不见了！
察觉到极乐殿没有异样，宇文峻也乘着飞入殿内。
一进来就听到楼乐的怒声，他顿时脸色不好。
水里那么多血都是慕若芙的？
这可如何是好，慕弘懿那就无法交代，何况这里还有一个青冥山的弟子。
不！这血未必是慕若芙的，单凭他一句话，怎么就能断定！
宇文峻不打算理会，叫人先把这破败的殿宇搜上一遍再说。
“水下方有一个通道，血往那个方向流去了。”
水面上，暗昧沙兽敏锐的鼻子，嗅出了方向，那第三只猫瞳，同样破开了障眼，发现了那个通道。
“快！我们快追！”
水中的楼乐迫不及待朝大猫爪子抓去，却被它无声一避。
“那通道只有一人宽，我可下不去，我给你指个方向，你自己去。”
三只眼睛朝边上看去，暗昧沙兽轻挠着自己的爪背，语气平淡地说。
他可是沙兽，水什么的怕极了，下水？这辈子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