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十七花界里。
敛楚柔柔指着草地上一株黑色小芽儿,对着她笑。
“月,这小东西有趣得紧,竟挨着你长。”
她半倚着烟雾状的云烟花瓣,金色的眸子浅浅一掠。
洁白如玉的脚踝上,不知何时,被缠了一圈。
“是有趣,此乃何物?”
敛楚故作沉思了一番,“看不出,不如你猜猜?”
她幽幽睨了敛楚一眼,“随意吧,若是喜欢伸展,不如叫延。”
敛楚咯咯直笑,“好随意的名,待它长大,若知道自己的名儿是这么来的,定是要伤心的。”
她素手托腮,没有回应,一坐便是千年,等待着它长大。
芽儿缠着她光洁的腿,绕上她柔软的腰,好似有想法般,在她的面前,开出一朵不起眼的小花。
这花开得随意,黑色的花瓣透着紫烟,冰莹透亮。
与这繁盛华丽的十七花界,格格不入,颇为应付。
“咦?这花我倒真是头一次见,你说它想做什么呢?”敛楚陪着她,天真浪漫的眼睛,在迷雾中极为明亮。
她的嘴角,那抹淡淡的弧度,深了几许。
抬手之间,万物失色。
神明的右掌,出现在紫黑色的小冰花下,吧嗒——
花落。
这是,送你的礼物……我。
蕴满时光的眼睛,一点一点打开,便像花开的模样。
噗通、噗通、噗通——
延予紧紧扣住胸口,强压下冲破脑门的跳动。
泫月,苏醒。
“嗯?”
泫月一睁眼,看到延予的第一眼,所有的记忆被释放而出!
延予,月神泫月座下唯一的仙侍,神界十大仙君之一。
她终于想起来了。
延予是她的仙侍!
泫月惊讶地坐起,仔仔细细地打量面前的男人,怀疑自己在做梦!
延予像座雕像一般立在软榻边,看着她动来动去,他居然紧张得无法动弹!
“你……你是谁?”
干哑的声音,让泫月骤然清醒!
她是谁……
“呵。”
一缕苦笑浮现。
泫月又想起自己是谁了,“慕若芙。”
延予心脏狠狠一痛!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刻如钝刀斩心的痛苦,依旧让他痛得直不起腰。
砰——
他一掌撑住软榻,整个人跌倒在地。
泫月眉眼间闪过一丝担忧。
“怎么了?”
泫月完全没想到是自己的隐瞒,让延予突然支撑不住。
她习惯性地放出神魂查看。
这一放,她吓得身子一抖!
魂瓣,融合了?!!!
泫月顾不上延予,整张脸瞬间苍白。
在她潜意识中,这是绝对不能做的禁忌!
她没有细想过为何,但显然,一旦魂瓣融合,会产生某些可怕的后果!
现在该怎么办?
泫月脑中一团混乱,实在冷静不下来。
到处乱飞的眸光扫到匍匐在软榻上的延予,泫月微微蹙眉,轻轻出声。
“延…师父,你……”
延予猛然睁开紧闭的双眸,红色的眼眶无比凶狠。
“既然没病,就出去!”
还不等泫月反应过来!
门开,人出,门关,轰——
关门的声音,震天动地!
又西峰上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
“……”
沉默了数息,突然乍响!
“你是谁?!我师父呢?师父!!”
“美、美人!我、我叫奕芳君,你、你可以叫我,小君君…”
“娘亲!你没事啦!太好了!”
耳边传来各种声音,让泫月有些茫然。
小白圆子一下扑进她的怀里,她也傻愣愣地接住了。
乙易之英挺的剑眉拧得非常紧,“小白,什么情况?”
面前的人,浓黑的发,丝绸般坠落,略微弯曲的发尾,被清爽的风儿撩拨,一下一下勾着脚踝。
美得过分的眼睛,在金色的阳光下,淬了金粉般迷人生辉。
颠倒众生的风华绝色,与慕若芙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关系!
小白圆子得意地挂在泫月的脖子上,圆圆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
“什么什么情况啊,这就是娘亲啊,你们认不出来吗?嘻嘻。”
他怎会不知道她真正的样貌呢,在识海中,她凝出的意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自然,不是慕若芙。
向晨气呼呼地上前扯他的小胖腿,“你这小坏蛋,怎么见个人就叫娘亲,你究竟还是不是一个好宝宝了!”
泫月惊得手一松,小白圆子一不注意就被向晨给拖走了。
一面冰镜猝不及防浮空在泫月面前!
镜中的脸……
泫月顿时掐住自己白如玉的鼻梁骨,“怎么会这样。”
奕芳君心疼得拳头都握了起来,“别啊,脸会掐坏的。”
这简直就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一眉一眼,一唇一齿,皆精致得巧夺天工,恨不能占为己有!
奕芳君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一副陷入爱河的德行,看得小白圆子恶心死了,身子一挡,不让他看。
泫月一脸烦躁地挥逝冰镜,一个转身,忽然打开小屋的门,砰——
“啊?娘亲!不会吧,不要变回慕若芙的模样啊!”
小白圆子趴在门上,郁闷地大叫。
向晨头皮陡然发麻,“圆子你说什么?!什么变,什么叫变!”
漆黑的屋里。
延予仍旧是走前的姿势,冰冷地趴在软榻边,黑色的长发散在地上,没有生命的迹象。
“延予。”
他深吸了一口恼人的空气,忍住即将爆发的怒火,“谁允许你进来。”
泫月平静地来到软榻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旋即坐下,不大的手掌,温柔地落在男人的头上。
轰!
延予头顶,一座无形的火山,轰然喷爆!
“慕——若——呃?”
愤怒的黑眸堪堪抬起,便对上一双凌厉且熟悉的眼睛。
后脑被扣!脖子被掐!
延予双目呆滞,完全没发现自己遭遇了什么!
“不过万年,你若敢说你已然认不出我,我便立即在此结束你不值一活的人生。”
心头的万年积雪,蓦然被脖子上温暖的小手悄悄融化。
延予的肩膀,微微颤抖,鼻尖仿佛正被暖阳笼罩,渐渐染红。
薄唇张了又阖,良久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
“君……上?”
泫月半敛的美眸,轻轻凝着他潋滟水色的墨目,脖子上的手收回。
“嗯。”总算没白养。
啪嗒——
眼泪不堪重负,滴落。
“君上,你……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