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还好吧,季副导都已经解决了,就是有点郁闷。
牧之一心觉得颜老师已经知道了这场风波,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他还不知道的话,这句欲言又止的回复有点像撒娇等他问的意思。
乍看这回复颜晟安确实有那么一个瞬间是茫然的,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傻呆呆的姑娘恐怕是误会了什么,于是他很心机的回:可是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傻呆呆的赵牧之果然很实诚的上钩,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让她那位人很好的颜老师前前后后把事情套的一清二楚。
流言在这一行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季叔平没仔细问还不太清楚,牧之听到的几乎是所有有关她的流言里最温和的那拨了,颜晟安根本没太留意就从各种渠道获知了许多,其中还有他添的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过到底顾及她是这样一个傻呆呆的小姑娘,他耐心的劝慰了她一会儿。
牧之很注意没有发出声音,手机屏幕的微微灯光打在她的脸上,随着她翻来覆去。夏夜的闷热说不清道不明的捂着,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吹来微风,但微风始终没来。
许清安静的仰卧,非常安静的睡不着。年轻人的快乐是很容易得到的——她没什么目的的乱想——当她们一起看颜晟安的领奖视频,一起调侃赵牧之的时候,她是快乐的。虽然会掺杂一些自怨自艾,但终归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开心。而开心过后,她也说不好是为了什么,又一丝也找不到了。应该是这份快乐来的太浅薄的缘故,很容易就散了,属于她自己的忧愁又继续伴随着她。快乐这种情绪于她太浅薄,没有微风都会被闷热捂化掉,它应该是生长在好像赵牧之那样的人的身上的情绪,在她那里生根发芽,她撞到自己时才能附着给自己一点点。
而赵牧之什么都做的很好,连讨厌她都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再一次道过了晚安,颜晟安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因为别人的无聊而打扰自己的节奏。又谢过了颜老师,于是断断续续又聊了些有的没得。
颜晟安无奈:怎么还不睡?还是不开心?
赵牧之也很无奈:颜老师,当我给你发表情包的时候,你别回我就好啦。总不能最后是我不回应你吧!
懂了懂了,你再发一个表情过来吧!
于是就着这个点又多聊了几句。
夜这么晚了,赵牧之还是睡不着,她又一次翻看聊天记录,就好像那里面藏着无穷的趣味,每一句话都有意思极了,看着叫人开心。
而反正夜都这么晚了,颜晟安也没什么睡意,想了想很无良的打了季副导的电话跟他聊天。
“我说颜大编剧,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季叔平被揪起来非常的不爽,呵欠连天的抱怨,“你是不是工作的血糖太低头晕眼花看错电话了,这里是季叔平,季胖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听说咱们季副导今天在剧组大发神威啊!”
“诶呦喂,我们颜老师就是人气高,就这么点破事儿,又是谁倒到你那里啊。为了找话题跟你聊两句都不能捂过24小时!”
“那倒不是,是牧之有点儿不开心,我多问了几句。”
“赵牧之?”季叔平一脸震惊。
“微信上!”颜晟安相当看不上他想歪的点。
“可以啊,颜晟安,都能跟牧之聊少女心事了!”季叔平无语。
“哪有我们季副导神通广大呢!”
互相调侃了几句没用的,又想了想,季叔平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诶,我说老颜,你跟牧之……你可看着点……”
“我跟牧之?看什么?”颜晟安莫名其妙。
“不是,咱就说,工作上一个前辈,手把手教学,带着实地体验,给买糖,还能听心事排忧解难,我都要心动了呢颜老师!咱再照照镜子,你又没长我这张脸,是吧,咱颜晟安也是个大帅哥!”
“瞎说什么啊,”颜晟安嗤笑,“牧之还是小孩子呢!”
“我不跟你贫这嘴哈,我说不过你们编剧,没趣!二十来岁是不是个小孩子,你心里没数么?”
颜晟安没有搭腔,所以季胖子再接再厉:“这剧组里说什么,这是我的事,我肯定是得管着的。但人姑娘心里想什么,这个我说了就不算了。我也不是说她现在就怎么样了,我呢,是挺喜欢牧之这孩子,看着你也欣赏她,就多了句嘴。你对这个特别适合你角色的姑娘格外的好,谁都能看出来,你自己也清楚。但这好有几分冲着角色,有几分冲着人的,咱得比小姑娘有数,是吧。”
“行了我知道了,”颜晟安生硬的打断他,“我心里有数。”
“要我说啊,”季叔平显然意犹未尽,“你呢,要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咱要把握点分寸,别让人小姑娘什么也不知道,再误会了,对谁都不好!你要是对她有想法,我看牧之真不错,你说过不找圈内的,她也不是圈内的,将来一小科学家,合适!哥们儿也看好你们……”
“我知道了!”颜晟安加重了冰凉的语气,吓的季胖子一下子就把废话收住。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分寸的,睡了。”他挂了电话。
“嘿……”季叔平瞪着嘟嘟作响的手机,想要感慨点什么,最后还是把手机扔到床角继续睡了。
颜晟安把书房的灯重新全都打开,睡不着所以躺在躺椅上无趣的看着窗外每天都大同小异的灯火。灯火很明亮,灯火很寂寥。它们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它们输送着一整座城市的血液。
故事最终决定了还是要尊重生活本来的样子,放弃了主角享有的能动性。
母亲跟经理黏黏糊糊,回到家里越发对那个怪物不耐烦,日常怒吼着把她扔了,丢出去。但吼吼就算了,只是过后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更加艰难和委屈了一点。摊贩更加的沉默,他懂,他愤怒,他的微末怒火也烧不到愤怒的点上,他不敢,只能阴阳怪气的对待客户。
日子越过越艰难,每个人都为了更好的明天而努力,而努力来努力去,每个人的明天都更难过了。他们却意识不到,只是更加的努力。
有一天经理的女儿来找经理,在摊贩的小吃摊上买东西,跟他吵了起来。气不过的摊贩嘲讽她要有后妈了,总能把她管教好。一下子把这叛逆的孩子点燃了。狐狸精一点都不难找,惊悚的是她的家里居然用笼子囚着个女孩,那女孩儿看到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所有的恐怖电影的片段都涌上心头,她生怕自己无法活着离开。她的父亲——经理,原本是怕不懂事的女儿搅黄了自己的好事,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一片混乱中,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而打破了那个可怜母亲的头,两个人落荒而逃。
不隔音的违建住房,歇斯底里的尖叫,倒在血泊中的女人,锁在笼子里的女孩儿,虽然没有人勇敢的出来主持正义,但是有人正义的拨打了110。混乱过后,谁和谁都不再有暧昧,经理和保洁失去了他们的工作,去了哪里没人关心,也不关心彼此。摊贩也没人关心,谁都不知道他同这件大八卦的关联,没滋没味的继续摆摊。那孩子被社区志愿者救助了一段时间后介绍给了大龄自闭症患者互助机构,母亲继续打各种工希图养活两个人。阳光终于照进了那个角落,只是住了另外一家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