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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她又长叹了一口气,故意带着一股子悲壮的氛围开口:“我以前看祁醉老师,都是在手机里,”她比了一个捧在手心的手势,“刚刚祁醉老师跟我说话,我就想看是谁,我一抬头……没看到头……”



    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经过她故意颓颓的这么一演绎,就变得十足有搞笑效果。小圆此时几乎要笑倒在她怀里,其他人也各自笑的不能自已,就连一开始只是随便找个人转移下话题的祁醉也绷不大住。他的一条大长腿闲闲支了出来,整个人斜倚在舒适的椅背里,笑的虽然无声,但整个人那样子好像把哪部大热剧里的风流公子直接捧了出来。



    “那我肯定是下意识的找头啊,”牧之继续委屈巴巴的说,“就这么一抬头”,她还作势演示了刚刚的抬头动作,“嘎嘣,诶呦喂!”



    随着她心有余悸的摸着脖子那形象的表达,众人笑的更大声了。



    ……



    在祁醉之后,各位主mc和主嘉宾陆陆续续到来,宣誓着新手场逐渐结束,除非有什么特别的梗,不然很难得到镜头更多的青睐。



    不过对牧之而言却觉得闲适了许多——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不用再担心跟谁有龃龉,只要听给到的一点点安排,然后慢悠悠的做下来就是了。



    场上有数台摄影机几乎追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但所有人都知道最后只能播出一个场景。于是就分化出了不同的心思——有些人认真的争取镜头,有些人认真的争取大佬的留意,还有些人,比如牧之,认认真真的享受野营……



    “导演给我们条鱼吧,你们看那孩子……”有位老师笑着指了指春寒料峭里,兢兢业业蹲在河边垂钓了好久的牧之,“是有多想吃鱼?”



    牧之不知道帐篷里热热闹闹在讨论她,吃过中午饭后,大家三五成群的休息,她参与了会儿,看到工具里有渔具,想起颜晟安此前来回讲的东渔,不禁心痒痒,开开心心的找了张小板扎装模作样的去钓鱼。



    只是颜晟安为了逗她开心,讲的时候本就添加了许多戏剧化的元素,她自己又从没钓过鱼,架势扎的足,无用的元素太多。节目组看着有趣,也就没人指正提醒她。



    幸好她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鱼屡次滑走,她却越战越勇,痛定思痛,反复推敲可行性,虽然时间花的长了点,可是帐篷内讨价还价的功夫里,居然真给她钓上来条不小的鱼。



    “哟,那小丫头片子还真行,”这位老师简直欣喜,“不用你们啦,”他摆摆手,“我们有鱼啦!快快快,帮她弄进来。”他指挥离门口最近的一个人。



    一进到房间里,牧之才意识到冷,狠狠的打了好几个寒颤。



    “丫头快过来,来烤烤火。”有人招呼她。



    她整个人感觉越发头晕脑胀,胡乱的道了谢,蹭了过去。



    有了这个插曲,大家又热闹了起来。有人给她让座位递毯子,有人去拿预防感冒的冲剂冲调了给她喝,有人打趣她,有人围着桶里一条孤零零的鱼讨论……



    有人在纪宣身边感慨:“纪总带的人,真是天生的焦点!”



    纪宣无奈的呵了一声,心想,行吧,也算歪打正着。



    镜头里一脸懵的牧之裹紧了毯子,连灌了三口热热的汤药才缓过神来,一张脸更红了,小声解释:“我一个朋友最近常给我讲钓鱼,刚刚看到鱼竿,我就想我不能输给他,没想到这么半天才钓上一条。”



    “你这孩子,好胜心还挺强。”



    他们之前正胡乱说着入行经历,就着“好胜心”这个点,又慢慢倒回了话题。那位老师可能看她有趣,说上几句总要cue她。可惜牧之不是颜晟安,她是有一才能说出一的死板性子,入行也没什么深刻的心路历程,入行后也没什么可歌可泣的奋斗历程,努力对她来说是一种常态,不值得具象,得到角色又多是偶然,她懵懵懂懂的被人推着入行,推着前进……



    “真叫人羡慕。”有位打拼多年的嘉宾自嘲的感慨。



    “各人缘法,”那位挺喜欢她的老师拍拍嘉宾的手,又转过来跟她说:“像你这样好胜又聪明的孩子,总归是要找到自己立足的点,攀爬的路,下面的历程才更有意义。”



    慢综艺总结来说就是准备早午晚餐,聊聊天,谈谈心。忙活了一天下来,跟着大家一起把各种用具归置好,垃圾清理到位,拍了合照,也终于结束了综艺。结束后人也没有就散,有几位大咖蹓蹓跶跶晃过来跟纪宣打招呼,闲话几句家常,关心下姜书青,顺便也夸了夸一旁的牧之。虽然片刻之间就入耳了许多形式上的表扬,但牧之也并不真的觉得人家完全是欣赏她,一一谢过,但还是等待纪宣给她总结斧正。。



    没想到上了车,纪宣先是给她详细铺陈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又交待了她会回去跟试镜的进度,就打算开始闭目养神。



    “宣姐,我今天……有没有哪些不足,自己没注意到?”她期期艾艾的问。



    纪宣含笑瞥了她一眼:“你自己觉得呢?”



    众所周知,开放式答题最难,牧之掰着手指一项项历数自己的失误:没太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太过散漫,自以为是;跟老师们答话不够机灵……



    纪宣无可无不可的听着她胡说,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摆摆手:“真人秀,未必是要真,但是要你一致,连贯。只要你相信你是那样的,怎么做也不是很重要。观众缘,最终讲究个缘,只要没有原则性问题,那么你讨大家喜欢了,做什么都可爱,反之做的再对,也能挑出问题。这些并不重要。”



    她停顿了下,像是在措辞,所以牧之闷闷的替她补充:“但是——要转折了对么?”



    纪宣失笑:“没什么好但是的,张老师跟你说的话,叮嘱你思考的事,你自己好胜的点,想清楚想明白就行。”



    到了机场,纪宣搭早一班的飞机回去工作,桃子陪牧之等晚一点的飞机回影视城。剧组发来的场次挑来挑去,怎么调,她都是满满当当的戏,一天又一天,一直安排到杀青。



    戏不是顺拍的,戏里的人生被场次割裂成左一段右一段。到了尾声,反倒是雪原之上难得的少女时光占了大部分时间。别的倒也罢了,为了表现雪原上猎猎的山风,剧组里的几个超强劲的鼓风机几乎一开摄影机就开着,轰隆隆的,卷着人工假雪打在人的身上。



    摄影棚里温度不低,牧之裹在滚着毛边的厚重戏服里整日强风拍脸,感冒鼻涕基本上都没断过,导演一叫停,桃子要立马拿着纸巾给她,之后才是补水加衣裳。



    女二号顾歆艺的戏要杀青的早一些,难得的是这边杀青了,那边新戏无缝开机,还是在影视城,连租的场地都离的不太远。



    这边牧之化身鼻涕虫,那边顾歆艺穿着飞舞的轻纱还要做不堪暑热的样子,两个人一有空凑在一起就互相眼泪汪汪的递纸擦鼻涕诉苦,可谓同病相怜,十分接地气。



    如果不是在这最后关头,老实了许久的乔少杰闹幺蛾子急着杀青出国处理他的“私人事务”,日子也可以算平稳。可惜了被他一折腾,闹得鸡飞狗跳的。



    “走走走,找编剧来,给我调戏份!”王章沐被气的在片场破口大骂。



    “我可以赶进度,我能拍完!”少爷天真的据理力争。



    “您可以,少爷您什么不可以?别人可不行,没您那能耐!”王章沐把手里的剧本一摔,不接他的方案。



    牧之往鼻子里塞了团纸,无奈的等他们结束好开拍。



    “制片大人何在呀?”她问桃子。



    “反正这两天不在组里,愁人。”桃子摊手。



    雪山上的天真坦率动人但平淡,没有强而快的剧情推进,似乎就沉迷于铺垫这短暂又难得的美好。仅剩的朝堂里的戏份确实带着强烈的冲突和极致的悲剧性。



    司南静渐渐在深宫中学会了生存之道,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以进为退……然而她学的太晚会的太慢了。她辛苦绸缪到的一切,又有谁真的领情呢?雪原早就有了新的圣女,不拒绝她的援手,也从不考虑她的后路。朝堂上也开始慢慢察觉,着力寻找细作,一点点爱情,一点点不舍根本担待不住她。几次死里逃生,许多欲言又止,终于,在一个可以预兆的荒年,矛盾不可避免的爆发。



    中原积累完毕,寻了个莫须有的借口,撕破两族世代较好的矫饰宣布开战,战火从初秋燃到冬末,尸横遍野,流血飘橹,不过月余,无数的儿郎化作无定河边一副副无人问津的枯骨,爷娘妻女失去倚仗。双方都停不下手,陷入了无望的苦战中。



    朝野民间物议沸腾,直指草原妖妃误国,要求枭首以镇。陈善煜苦苦周旋许久,终于在司南静种种刺探传递讯息通敌败漏后无法再执意姑息。一道圣旨,着白绫毒酒,他最后的坚持只能是留她一具全尸。



    许多年前,司南静在雪山顶第一次看到中原人,伤更重几乎救不回来的那个说自己是死士是护卫,求她先救自己主子。她漠然的看他撑着说完然后晕了过去,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



    许多年后监旨的胡将军捧着精美的白绫鸩酒送她最后一程,她借口整装,做了最后一次沐浴焚香,虔诚的向孤望山神祈祷,以身献祭烈火,求山神庇佑云陆。



    胡维攸背对着烈火不回头,指鹿为马坚称太子弃妃尚在更衣不得侵扰,直到大火将殿宇焚烧的干干净净。



    当晚交战的关隘下起铺天盖地的大雪,雪足足下了半月有余,给节节败退的雪原部族一线喘息之机,也叫身陷泥沼的大曜王朝终于有借口抽离穷兵黩武的不理智情绪,双方止戈生息,天下又恢复了短暂的安定。



    大雪过后,春天终于姗姗来迟,似乎也平复了创伤带来了遗忘。那个……叫做什么……好像是叫司南静的女人,就像是当初她大婚梳妆时,被翠玉珠钿遮住额间云纹,无奈又悲怆当作从不存在。



    最后一场戏就是大火中无声的诀别。最终资方的力量战胜一切,乔少杰早早的结束了他的戏份远赴国外,王章沐的许多设想只能拆成一个个小的镜头,你拍你的一块,我拍我的一块儿。火场诀别,男二和女主是分开拍的……



    导演的脸从定下拍摄方案起就没放晴过,终于到了这个全组杀青,危险系数比较高的戏份,他整个更是憋了一股恶气,叫人看了就想躲着走。



    拍摄火场戏份,现场当然不会像最终呈现那样火光冲天,但是必要的火点还是要设好并再三确认。



    司南静只是一个废妃,住在一溜偏僻简陋的小院中,一扇薄薄的门,门外是监旨的兵丁大人,门内是破败无心收拾的的蛛网灰尘。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牧之挽了挽鬓角的发,却极难得的露出了一点轻快的浅笑,缓步进屋,也没有关门。珍藏好的天青袍子这么多年了,早褪了色,那是雪原难得的上好材质,仍不见粗糙。她珍惜的拿手指流连了番,郑重套在身上。然后除下配饰,挽了少女时雪原风格的发髻。几拜几扣,虔诚祈祷。



    屋门口不动如山的,正是乔少杰的替身。风拨动风铃,发出清脆的死亡的召唤,不知攒了多久不知何时倒下的灯油轰然燃烧,像是控诉谁的命运。然而屋外的人不能回头,屋里的姑娘也想看他最后一眼,终不能如愿。



    最后的镜头长长的停在牧之望向屋外那混杂着解脱和祈盼还有释然的眼神里,可惜这个镜头不能把胡惟攸决绝心死的孤注一掷拍进去。



    屁,那货也演不出来。



    一念定,导演喊:“cut,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