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牧之当然没空刷信息,去机场的路不算短,时间却远不能算长。
她跟颜晟安仿佛有无穷的话来聊——这些话任是她出众的记忆,过后也整理不出什么体系。大体上就是昨天今天明天吃了什么,看了什么,做了什么……唐嘉嘉又犯了什么蠢,桃子又有了什么生活小妙招,十月又做了什么聪明事……
回过头再总结起来似乎无趣,但当时两个人欢乐的你一句我一句,说不上为什么就格外沉迷。
说话间牧之抓着颜晟安的手,他的手指长而清瘦,她自说自话要给人用手指编个辫子,三盘两绕的也不能如愿,气鼓鼓的吐槽“不争气”,也不知道是在说谁——是在怪自己舍不得用力,还是怪颜晟安的手指不够柔软。
颜晟安也任她折腾,还配合的跟她抬杠,这两个人在一起后,倒像是幼稚了许多,一个两个,早前成熟稳重都不见了踪影。
到了机场,虽然牧之觉得宣姐太过小心,不过到底听话,只是又要有好几天见不到面,两个人坐在车里依依惜别了许久,最后颜晟安几乎是踩着点儿一路狂奔,差点就误了机。
原本这一天也没有其他的安排,回程的路上牧之靠着车窗发了一会儿呆,想起晚上还约了唐嘉嘉,找出手机来问她伞找的怎么样,却发现手机里信息简直爆炸了。
自己也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正式宣传,从没有有这样的待遇,怕不是好事,牧之警觉的坐端正。按常理判断,信息暴增应该先看宣姐的指示,冷静的看了一眼未接,很好,并没有她的,说明不是什么大事。
翻出宣姐的信息:别回应任何人,别接电话,马上回公司。
指示很清楚,原因尚未明。
交待给司机新的行程,她立刻打电话给唐嘉嘉跟那厮爽约:“伞找着了么?”开口却先说了别的事。
“大明星料事如神,就扔在我桌子底下,每天拿脚踹着,你没看当时那小子的脸色……”很好,这个八卦王也没收到消息,八成跟她不相关,牧之更加放心的听她继续胡扯,“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难不成是初恋送的?诶呦,那脸色……”她筹谋了许久该怎么形容,最终只叹了一口气,“给我愧疚的,想赔钱人家又不要。幸好没弄坏,我给慎重的洗了好几遍呢……”
“活该,拿了人家东西你心里没数么?”
“我能有什么数,我都想不起自己那把前任的伞长什么样了……话说,贤伉俪是再腻歪会儿,还是立刻请我吃饭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她迅速的切换成卖惨模式。
“你受了什么伤,人家小学弟才是无妄之灾。”
“得了,知道了,你们要再腻歪会儿,那给我打电话干嘛?小的可以等!”
“呵呵,”牧之配合她换了副做作的语气,“打电话主要通知你,计划有变,交易取消,您晚上自便吧。”
隔着电话都清楚的听到对面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跟她好好掰扯掰扯,牧之迅速先发制人:“他已经走了,我刚送上的飞机,本来今天就要去出差的。刚刚女王传讯,要我立马去公司,不知道什么事。”
“啧,”唐嘉嘉一边发出一声羡慕的感慨,一边坐下来打开电脑,她特意挑的鼠标那清脆的咔嗒咔嗒声在电话里不断响起,嘴上还不忘感慨,“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千里迢迢只为瞅上一眼……”说着她顿了顿,“我想我知道了,你们那个乔少爷出事了。”
“嗯?”牧之被这转折搞的茫然。
“你去看热搜,第一就是,在境外被拘留,怀疑非法持有并容留使用违禁药物……”
“呃……不能吧。他不像是那种人……”这是牧之的第一反应。
“快去公司吧,”优秀的新传人才如是说,“跟别人可别瞎嘞嘞,你们刚合作完,媒体最喜欢从你这种小白嘴里撬感受来发散了。”
“啊对了,”挂断电话前,唐嘉嘉再次叮嘱,“任何人问这事都别回,尤其是能留截图那种,一个字也别说就当没看到!”
“知道啦,改天请你吃饭。”
“跑不了你的!”
车行过一条一条的马路,街边有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广告展示,明星们身着锦衣华服摆着各式pose展示着各种商品,还有他们自己。他们与品牌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再转过一个路口,乔少杰巨大的海报依旧带着目空一切的气势对热度居高不下的热搜无知无觉。
牧之自认跟乔少杰没有什么深交,说来没什么自信去判断他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只是如果热搜上说的是他捅了其他什么,哪怕是天大的篓子,她都可能幸灾乐祸跟唐嘉嘉背后小人:少爷做这事也不稀奇。
可是……她看着热搜上的指控,又觉得非常荒谬,并不能相信他会是荒唐到那么无可救药的人。
手机里乔少杰的名字下面,两个人私下的聊天信息少的可怜,随便划拉一下就能看到底,她犹豫了半晌,实在不知道以自己的立场能跟他说上点什么,于是作罢。
这个时间段的路况不错,中间有些陌生来电,许多算熟的不熟的打探,她都置若未闻,一路平顺的来到公司。
“知道乔少杰的事了么?”一见面,纪宣张口就问。
牧之点点头:“看到新闻了。”
“给,公司拟了几套话术,背熟它。接下来的采访里,如果有人问你,根据语境选答案,”她点了点递过来的文件,“绝!对!不可以超出这个范围自己说任何话。”
伸手接了过来,纸面上反反复复撇清关系,不予回应的套话。
“不是还在调查么?”牧之一边一条条细看,一边随口问。
“我了解了下,事儿基本上就是那么回事,事发地点是他名下的房子,涉事的人大都跟他认识并持有他房子的密码,问题的关键是当时他本人在国内拍戏,所以跟他有没有关系还有操作空间……”
“我觉得他不会这么不知轻重。”牧之松了一口气。
“没有你觉得!”纪宣加重音量强调,“这种事在国内是死穴,别说现在还没结果,即便有了,说跟他没关系了,舆论也未必会信,你最好不要强行送人头。”
隔着办公桌,牧之瞥到她敞开的pad屏幕上是自己近期的行程,时间、地点、场地和嘉宾被拉出来反复斟酌,纪宣没空抬头跟她交流眼神,注意力在各种资料上来回切换,但口中不忘敲打她:“你现在出席的全都是无所依着的宣传,对这个话题能闪就闪能避就避,不要把宣传带歪。帮你圆场的人我会提前在场下打点好,切记不回应就行……”
“云纹不是也快宣传了?”
闻言纪宣总算抬起头嫌弃的瞪了她一眼:“这事没个结果前,云纹何去何从都说不定,他戏份那么重,就算找人补拍,没个一年半载也弄不完。再说补拍钱上哪弄去……”她叹了口气,茫然的往不知道哪毫无意义的扫了一眼,继续说,“希望他没事,平平顺顺的把这戏播了,不然我们的计划也全要重新部署。烦得很!”
春天在忙碌中悄无声息的过去,温度逐渐试探着推进盛夏的步伐,纪宣办公室的空调一如既往的开的比舒适温度低上几度,牧之捻着手上的薄薄的几页纸觉得有些冷——就像是空调,不管外面实际是几月,它只问你要它现在是什么温度,它就是什么温度,不写实,就是它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