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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涟漪(四)
    玩笑是归玩笑,秦祁还是想不出来哪里有父母会舍得和孩子你死我活。



    再者沈扶月一身贵胄气,平素生活的小习惯可以说是挑剔,怕是金玉罐子里泡出来的。



    这种家庭的子女能和父母有什么你死我活的过节?



    越想秦祁越觉得摸不到头脑,又想到什么,说:“曲然中秋怎么说?”



    “她说家里有变动,想回去看看。”



    秦祁终于把樱桃梗摘干净了,却不着急吃,撑着头道:“得,为师开恩,带着你去。正巧庆谷离金陵不远。处理完了带你去金陵玩一玩。”



    沈扶月:……



    她本来就是随意扯一个借口出去的,带上秦祁,还不如不下山。



    秦祁不乐意了:“这什么表情?怎么着不乐意?那就呆在山上吧你。”



    沈扶月叹气:“何时出发?”



    “明天吧。”



    敲定时间,沈扶月便要告退了。



    “等等。”秦祁唤住她,把装着樱桃的白瓷碗往她那推了推:“给你吃。”



    ……



    沈扶月属实理解不了秦祁的思想。



    其实秦祁并没有什么特别钟爱的吃食,说是喜欢吃樱桃,天大的气看在樱桃的面也能消下去,不过是给那几个总是自以为惹自己生了气的师兄们一个台阶下。



    他哪里有那么容易动怒。



    沈扶月端着樱桃瓷碗回去,试图把这种甜腻的果子喂给小狐狸,惹得这狐狸一阵吱哇乱叫。



    最后还是沈扶月老老实实的一颗一颗吃下去了。



    是挺甜,太甜了。



    第二日,沈扶月收拾完行囊,却是跟着秦祁到了前门的养马场。



    养马场不大,但马多,不会御剑的弟子收到外派任务会来这里找匹马走。



    到了地方的秦祁才想到沈扶月可能还不太会骑马:“会骑马吗?要不换马车?”



    沈扶月摇摇头:“我试一试。”



    秦祁笑:“行。给她牵匹温顺的。”



    便有弟子给沈扶月牵来一匹温顺老马。



    谁都没想到,这马见面先给沈扶月表演了一个曲蹄跪地。



    秦祁侧头对身侧的人道:“你这马训得还挺乖。”



    那人也懵:“天地良心,我这里所有的马都有自己的灵识,故而也有几分野性,谁敢这么驯马?”



    窃窃私语的两人看沈扶月淡定的接近那匹老马,先是抬手摸摸它头,又小声说了什么。



    那老马竟然低下头,整匹马似乎怕极了身侧的这个人。



    沈扶月无奈,小声道:“乖。”



    那马还是瑟瑟。



    她只好回头道:“有胆大一点的吗?她胆子太小了。”



    秦祁瞧着有趣,抬抬下颌:“换吧。”



    没想到烈马也是,见到先给沈扶月跪下,马头恨不得埋在地下。



    沈扶月知道原因。有些动物远比人类更灵敏,能闻到她身上“神”的味道和“魔”的味道。加上她身上还压着魔界之火,估计在这些动物眼中,自己就是一个甘心堕魔的上神,自然害怕的很。



    真是……



    沈扶月无奈回头:“他还是胆子太小。”



    养马场的人都炸毛了:“长老,我这……”



    “不怨你。”



    秦祁望着沈扶月笑,说完便提高声音道:“后山有两只仙鹤,勉强也能驼个人,就是脾气不太好。走吧,看看去。”



    沈扶月也只能答应,她现在尚不能御剑,庆谷又那么远,总不可能走过去。



    众弟子:啊摇光长老又不做人了。



    后山确实是有仙鹤,不过那是行渊道人的坐骑。



    行渊道人何许人?



    那可是五位长老的师尊,如今已然位列仙班。他飞升之后这俩鹤其实也跟着走了,但是后来又回来了,说是仙长特意派下来守护灵山的。



    可那俩那是守护灵山的仙鹤么?那俩是灵山的鹤祖宗。



    这俩只鹤谁都不搭理,谁都不带,整天就在后山最深的悬崖边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仙到没朋友。



    说来也是,五位长老要么是有自己的坐骑,要么是能御不同的剑闪瞎人眼,谁需要这俩仙鹤啊。



    至于弟子……



    仙鹤:呵呵,不如我大翅膀扇你一下你滚过去也挺快的。



    那谁能驯服他俩啊。



    于是知道的弟子都暗搓搓的跟着看戏。



    后山难得一次热闹非凡。



    灵山其实占地挺大,毕竟涵盖了几座山。后山更甚,所谓后山,就是灵山往后所有没人的地盘,那可不是几座山的事了,甚至还直接接壤一小片内陆海。



    秦祁领着沈扶月慢悠悠的到了悬崖边,探头向下看了一下:“那俩又飞哪去了?整天不在窝里呆着,就知道乱飞,那天惹了我拔毛炖了。”



    沈扶月:有被内涵到哎。



    他话音刚落,底下传来一声鹤鸣,清澈嘹亮,是九天之上的清音。偷摸看戏的弟子们皆心神一阵,恍惚在这一声鹤鸣之中窥到瑶池的光华。



    秦祁不为所动:“劳烦帮个忙,重操旧业一下,当两日我的坐骑。”



    悬崖下掀起长风,一只通体玉白的鹤乘风而上,在天际盘旋两圈,才落在秦祁面前,竟然口吐人言:“那么多年你脑壳里的水还没控干净?”



    ……



    哇哦,摇光长老第一次被只鹤怼呢。



    所有人都没发现,沈扶月的眼神冷了几度。



    “两个选择,要么答应,要么我把你毛给剃了。”秦祁哼笑,抬抬手指,两把剑应声而起。



    “好剑。”白鹤不禁赞叹。



    秦祁:我觉得你在内涵我而且我不需要证据,先给我死了再说。



    于是两把剑立刻朝白鹤刺去。白鹤自然不是吃素的,鼓翅而起,全力一飞便几乎到了天际。



    可那两把剑依旧如影随形。



    白鹤心下一凛,侧身避过一把剑,又在半空拉了一个急转。



    依旧没甩掉。



    能够精准的控制极远处的长剑,速度还那么快,这一息已然能见秦祁实力确实是深不可测。



    白鹤落地,两把剑便乖巧的绕着秦祁飞,似是有自己的意识。



    “行行行,带带带,怕了你了。”



    秦祁便笑,到:“小白呢,怎么不见它?”



    白鹤看他那俩长剑终于你在虎视眈眈,松口气,开始梳理自己的白羽:“底下呢。”



    秦祁朝沈扶月抬抬下颌:“小徒弟,看你的了。”



    沈扶月点点头,也探头看了看悬崖之下:“我试一下。”



    说着,她腰间的归鹤颤了颤,然后像是被什么拔了出来,又后继无力,落在地上。



    灵力还是太低。



    沈扶月拾起归鹤,问秦祁:“御不了剑,能用术吗?”



    秦祁无奈:“你要是现在就能御剑了我也不用教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归剑入鞘,沈扶月又顺手折了一片叶,指尖点点画画,竟是用叶子做载体做了一个简单的阵。



    然后沈扶月就把这叶子扔了下去。



    秦祁看那叶子飘飘洒洒的落下去,顺口问:“画的什么阵?”



    “通灵阵。”



    “你要和它说话?”秦祁挑眉。



    连他都是武力威胁,这货居然想着和平交涉……



    还真是天真。



    正想着,深渊底下又是一声鹤鸣,一只体型稍小的白鹤正好停在沈扶月面前,开口:“当真?”



    沈扶月点头。



    秦祁:??



    “小白你变了。”



    小白睨他一眼:“嗤。”



    得,没变。变的是这个世道。



    但是秦祁还是非常好奇沈扶月说了什么,能让天生傲骨的白鹤答应当她坐骑。



    “小玉,走了。”他拍拍自己身侧的白鹤,率先走了。



    但他拉不下脸问。



    两人一前一后临鹤而走,只有众弟子懵逼不已。



    就走了?



    果然,长老就是长老,师姐就是师姐。夸就完事了。



    半空之上风已然冷了,秦祁还记得她畏寒,顺手给沈扶月加了层灵力的罩子。



    然后秦祁听她声音隐隐约约追来:“能飞低一点吗?”



    秦祁顺口道:“还冷?”



    倒是沈扶月愣了愣,竟然是弯眸笑了:“不,太高了。”



    秦祁嘟囔:“事还挺多。”



    但是两人还是飞低了许多。



    到了庆谷之后,两只白鹤便化成两三寸的大小,各自藏在两人袖中。



    本来在沈扶月袖口睡得好好的小狐狸炸毛,支楞着全身的毛蹿到她肩头,两只犬牙都龇出来了。



    秦祁见状疑惑了:“这哪里来的小东西……你家开妖馆的,养肥了吃吗?”



    谢律啐了他一口。



    平常沈扶月是不会让秦祁看到谢律的,谢律也乖,藏在她袖口里也不说话。这次事出突然,一人一狐便这样打了个照面。



    沈扶月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对秦祁道:“它……曾与我有恩,如今落魄了,我自然不会不管。”



    “恩?”秦祁皱眉。



    沈扶月点头:“救过我,很多次。”



    秦祁不可抑制的想到“你死我活”,心下有了猜测。



    约莫是真的和家里关系不好,又被这小妖精庇佑了两次吧。



    真是……一个自保都困难的小妖居然还能救人呢。



    秦祁没好气的想着,指指这狐狸道:“你再啐一口我今天把你毛扒了做袖笼。”



    绝杀。



    狐狸委屈巴巴的蹭着沈扶月颈窝,沈扶月便不得不抬着下巴,道:“乖一点,他逗你玩的。”



    秦祁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开口,问道:“一路奔波,要不要先休息一晚?”



    “不用了,早点解决吧。”



    庆谷地如其名,谷物繁盛,现下正已经秋收之后,这几天又逢日头好,街上有许多地方都摊着新麦在晾晒。



    秦祁和沈扶月往那并排一走,属实惹眼。



    秦祁未着道袍,里衬是黛蓝蜀锦对襟,暗绣祥云,外罩着一层玉白绸缎广袖外衣,衣边衮着银丝,又绣了大片瑞锦纹,拿着不知何时换的一把水墨山水扇,一身风流气韵。



    沈扶月是穿着样式简单的道袍,可是她白的不像话,便更衬乌发之下的黛眉明目,像是纯白里一笔锋利浓墨。



    太阳光下打眼一看,这俩人宛若会发光一样。



    于是不消半日庆谷所有人就知道来了两个外地人,男俊女美,惹来不少好奇之人专程绕路来看看这俩人,好奇这俩人是干什么的。



    直到两人走到这里的员外家门口前,穿着道袍的女孩轻缓叩门,众人才知道这俩人是员外找来驱妖的道士。



    不过这俩道士道姑真的不是徒有其表吗,真正的道士不是来无影去无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