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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月明星子朗朗,薄云如烟。



    白日里沈家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正一辆一辆往外运着一些垃圾。



    有一身黑衣之人快速的掠过那群下人,避过敏锐的侍卫,躲到了假山阴影之下。



    细看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人。



    正是和华。



    “你确定摇光师叔在这里?”和华低声道:“若是不在,我们可就把赤阜沈家开罪透了。”



    “那又怎么样?找不到我师父……”曲然压低的女声尾音即使散不可闻,也有凌厉在里。和华暗自心惊一下。摇光长老顺手收的两个徒弟,似乎都不太好惹。



    月上中天,更漏声刚过,曲然带头往沈家祠堂去。



    摇光长老和他首徒莫名失踪了三个月有余,灵山上下都极为重视。差了两个月没有任何线索,倒是当时据说在场的曲然最后一口咬定在百里之外的沈家。



    灵山和赤阜沈家从那以后起就有点势如水火了。但偏生赤阜沈家也硬气,当即宣布脱离灵山,不接受任何灵山的调查,来一个扣一个。



    最后还是灵山暗中调查,才发现最有嫌疑的是沈家的祠堂。



    可莫名闯人家祠堂调查,和挖别人祖坟相比,也就好听了那么一点。



    所以灵山才安排了这次夜访。



    如果找不到人……



    曲然暗自咬牙,只希望那个疯婆子没有骗她。



    沈家说来也怪,白日里很少见客,夜晚定时出城倾倒垃圾。灵山几次暗探下来,连他们那个和自己家师姐同名之人曾经喜欢过谁都挖出来了,就是没抓住这祠堂一点东西。



    这不,夜深了,这祠堂还亮着一盏灯。曲然伏在檐下避过暗卫,她能感觉得到,祠堂附近的暗卫比别处厉害的多。



    曲然轻手轻脚的推门猫进去,立刻回身带上房门。等她回身,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满满一整面墙的灵位,可染燃着的却不是白烛,而是垂着红泪的红烛!让人震惊的不仅如此,还有空气中浓重的香掩盖不了的血腥味。



    沈家后人莫不是想气死自己先人?曲然想着,开始动手翻找起来有没有什么细小的机关暗道之类的。



    也着实是巧,曲然摸到一块凸起的佛像,无意间按了下去,只见侧边毫不起眼的墙忽然陷下去一块。



    与此同时,不知哪里起来一阵无名阴风,衬着那黑黢黢的洞口,宛若是去往地狱之路。



    曲然屏住呼吸,猫着步子进去。她小心翼翼的踏进那砖砌的甬道,刚迈开一步,背后们轰然合上。这声响吓了她一跳,惊魂不定,却又让她心知自己无退路。



    她只能咬牙往前。



    身刚转一半,便有兜头的黑影罩下来。灯火明灭间,她只看到一张和沈扶月肖似的脸。



    “这一世,她还会害死身边人。”



    那个疯婆娘的话回荡在耳中,曲然咬牙切齿间,又由惧怕生出无尽的怨恨来。



    “她是灵山之人,吓吓就放回去吧。”沈云念提着被打晕的曲然,面无表情道:“沈家欠你的,沈家给你折腾还不够?”



    她面前盘腿坐着一个黑袍之人,巨大的帽兜将他的脸遮个严实,但是却难以遮住他一身阴厉气。



    他冷笑,声音嘶哑:“灵山之人……才更不应当轻易放过才对——”



    沈云念指尖似乎是抽动了一下,但是只是抬手,捻来火星将密室的灯烛点燃。明亮的烛火随即跃动着,粘腻的光慢慢铺开,照亮这小小的一方。



    也照亮了黑衣人身后,一池鲜红妖冶。



    房檐之上,君墨提着百般抵抗的谢律后颈,听着他一口一个找姐姐一口一个你放开,终于不耐烦:“她连心都没有,你巴巴赶回去,不怕被她杀了?”



    “我被她杀了也比在你手里强,你放开我!”在秦祁面前不大正经的谢律此时眉目都是愤慨和赌气:“我宁愿为姐姐死。”



    这话不知道戳到君墨哪根肺管子了,这老龙当即就炸:“你为她死也看她收不收!就你这小狐狸,你把心剖给她,她指不定还嫌脏!”



    谢律反而冷静下来,定定看着君墨,连牙都快龇出来了:“那也是我情愿!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两人隔着厚重的时间吵了一架,但是苟且下来的老龙已经知道了自己自认的一生挚友的选择。



    现在他无非在说,即使重来一遍,他还会那样:



    秦祁回首,一脸温和:“怎么?”



    “那只花妖……花妖枯死了。”



    秦祁木然,却有一种盖棺论定的感觉。他抬抬手,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朝论道居去。



    蟒蛇没说话,只是慢慢的往前走着。它身侧的黑雾在他经过之前自动分开,露出这个地方一点点端倪。



    这里是一处山峰,应该是曾经花繁叶茂的山,不过如今都成枯死的黑泥了。



    暂时领着沈扶月名字的女子想了一会,跟了上去:“你是在这里等她吗?”



    蟒蛇没说话,一会前面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小屋。沈扶月慢悠悠的晃荡进去,看见屋里汩汩的煮着水。她上前打量着四周。



    一个简单的书架,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已经枯死的植物,一个小凳子,两只毛笔。



    沈扶月走到那花盆旁侧,两指捏着枯死的叶片,不一会,那盆花慢慢抽出细嫩的芽。



    而那只身躯过于庞大的蟒蛇只好盘在外面,听着屋里细碎的声音,道:“你不要翻乱里面的东西。”



    说着,沈扶月抱着那盆葱葱郁郁的花盆出来了。那盆花如今一扫先前枯死模样,甚至还结出了骨朵。蟒蛇看着那抹浅色,竖瞳似乎闪了闪:“你……”



    “你一直在等那个沈扶月么?”她抱着花盆笑:“等了百万年?你喜欢她?”



    蟒蛇信子都忘记吐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等她?”



    “我没有在等谁,这里是魔渊,谁也不回来。”蟒蛇扭头便走:“你很吵。”



    沈扶月便跟上它,道:“屋里煮着水,而且没有落灰……你很珍视她吧。你把我当成她,是因为我们很像吗?”



    “闭嘴。”



    寂静且无人踏足的魔渊第一次有了生气,闯入者根本不惧怕那些让人触之便成白骨的黑雾,只是慢慢的跟着蟒蛇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