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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五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沈扶月眉都拧了起来:“自然不敢忘,所以魔界还是埋好了别出来为、上、策。”



    她话一字一顿,倒让沈无越愣了一瞬间。随即沈无越笑颜如花:“我倒是忘记了。我压在封印里千百年,魔界治理一方面我确实松懈了。”



    沈扶月啧了一声:“封印是在我眼前落成的。”



    意思是她这话里想着把过错推给封印落成的秦祁是行不通的,时间轴都错了。



    沈无越被拆穿,也不尴尬,哈哈大笑:“魔界嘛,噬人血肉不是正常的吗。可是你们把那些东西压在土里,见不到光,就全疯了。不仅要吞噬人的血肉,还要杀了他们的灵魂。”



    沈扶月被她那轻飘飘的噬人血肉四个字震得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沈无越似乎觉得无趣,支着身子看向远方道:“可是谁还记得你们口中的魔族曾经也奔跑在这片广阔的大地上呢?”



    沈扶月依旧不搭理她。



    沈无越对着石头诉了半天的衷肠,石头不为所动,眉眼间流露出的感情似乎还觉得她烦,想要动手修理她。



    雪停风又起,可谓凌冽如刀。沈无越对着个石头终于觉着没趣,昏昏沉沉的打个哈欠,然后听那个石头问:“你叫什么?”



    沈无越张开的嘴僵住:……



    “我们见过那么多次……”沈无越似乎想骂,但是又止了,因为她想起来自己确实没有和她说起过,只好无奈道:“沈,名无越。”



    沈扶月似乎没听清:“什么?”



    “无,没有,越,越过。听清了吗,上神大人?”



    沈扶月没有理她的打趣,想了半晌,没说话。



    沈无越便顺手折了一枝擦肩而过的树枝,闭眸,便见枝桠上生出两朵嫩绿。不消片刻,那枝杈忽然就化成了黑灰。



    “无趣。”沈无越捻着手指,垂眸低声道:“你打算去哪补全神骨?”



    沈扶月脊背一僵。



    “所以啊,如今你只能去魔渊了。”



    沈扶月停下脚步,闭眸,额上的角慢慢消失,道:“然后眼睁睁的你领着魔族掀盘?”



    沈无越没有否认,娇笑了起来。她和沈扶月长得一模一样,沈扶月清冷的没边,可她顶着相同的一张脸,一笑却也毫无违和感,甚至可谓艳杀万千花开:“什么叫我领着啊,魔族可不是我的一言堂。那些子修罗比我话语权大……你当我想打打杀杀吗?”



    沈扶月信她就是脑子不正常。



    可又是谁能从昆仑山的禁地盗走秦祁神骨?总不可能是她梦游时候亲手敲碎的。而且,很明显,她身侧这个人也知道此事。



    无越无越,对何无越?



    沈扶月思考着,只听那人半叹道:“如果人和魔能和平共处就好了。”



    沈扶月回神,冷漠道:“十方世界,为何容不下魔族你心里没数了?”



    沈无越听完依旧是笑,然后幽幽道:“算了,无趣。不管你现在要去哪,我奉劝你一句,去一趟灵山看看吧。”



    沈扶月猛然侧头,语气阴寒:“你敢动秦祁?”



    沈无越立刻眨眨眼,无辜道:“怎么会?我答应你了,你不踏入魔界我就不动秦祁。”



    沈扶月可没空看她耍宝,把斗篷一盖,直接用缩地千里。丝丝的黑气萦绕在她的脚侧,只不过眨眼间人就已经不见踪影。



    沈无越轻啧了一声,拉着车的两只狐狸却忽然加快了速度,追上那个急匆匆的人影。



    等两人赶到,只见灵山一片雪白,别说人,连个乌鸦都没惊动。



    沈扶月站在灵山后山中松了一口气,然后对身后冷然道:“如果没打够,出了灵山我奉陪到底。”



    沈无越:……



    “所以说那群罗刹天天不知道干些什么东西。”沈无越撩开轻纱,啧了一声:“还记得周家吗?”



    沈扶月嗤笑:“那个人魔还敢找事找到灵山头上?”



    “人魔?人家现在可不是人魔,修罗十二刹,他是第十一个。”沈无越懒洋洋道:“吞噬同类,取而代之……我知道时候也吓一跳呢。当初不过一个区区人魔罢了,一眨眼就成了修罗道的主子了。”



    沈无越无趣的看天:“今天晚上大封印会有一次波动,约莫能漏开一两个口子……那些罗刹居然能放过这个机会。”



    “口子在灵山?”沈扶月无言,道:“有脑子的都不会来吧。”



    “那就走吧。”沈无越歪头,看着某一处阴影,眸光熠熠,笑道:“沈扶月。”



    沈扶月冷然,挑眉看她又作什么妖。



    “那里好像有一个人哎。”纤细的葱白指随意的指了一个方向,话音刚落,黑暗里的阴影动了动,就跌跌撞撞跑走一个人影。



    沈扶月凝眸一看,哦豁,依旧是熟人。广华的伴侣,明妍。她立刻跟上,魔气流动间又被她顾忌被灵山发现而压制着,那额上的角顿时藏不住。



    不仅仅是额上的角,还有她那本来清冷白皙的脸,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比传闻中的罗刹还要狰狞。



    正跑着的明妍匆忙回头,只一眼就让她失声尖叫。可到底没叫出来,沈扶月一手捂着她嘴,一手将人提着领子带了回来。



    罗刹相。



    沈扶月回身一瞬间就收了罗刹相,依旧是一脸清冷如月的模样。



    可是明妍在她手里吓疯了。



    沈扶月忽略大喊大叫的人,看着车上的人冷然:“你是不是过于幼稚了?”



    沈无越:“看出来了?”



    沈扶月觉得明妍过于吵了,抬手捏晕了她:“你故意让这个人看到我,是想逼我动手杀人是吗?”



    “你不是也故意露出来罗刹相把她吓疯了吗?”沈无越探头看着地上一脸泪痕的人:“这招狠啊,疯子说的话,确实没人信了。”



    但沈扶月明显还是怒气未平的模样,沈无越笑道:“若你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我杀也是一样的,灰飞烟灭,保证她连去地府告状的机会都没有。”



    沈扶月将人丢到雪地里,拧着腕子冷然道:“少管闲事。”



    两人来无影去无踪,只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明妍倒在雪地里。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巡山的弟子便发现了明妍。



    正修万历二十三年末,封印松动,人间死伤八十万之众,修真界损失亦然惨痛。同年,妖族易主,新王名为谢律。



    正修万历二十四年初,魔界十罗刹正式和人族宣战。两方混战半年之久,后因妖族加入战场,魔族被迫退回魔域。



    又是一年夏荷盛如云,人族终于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得以半分喘息。



    不过暑气到不了灵山之上,清竹叠叠挡住盛夏的阳光,其中有人一身白衣,盘腿而坐。



    有人小心翼翼的踩着竹叶过来:“师父,天枢师叔让你去一趟论道居。”



    白衣的秦祁慢慢收回灵力,额前的额纹慢慢消失:“好。”



    曲然默默看着一身道袍的秦祁,似乎想说些什么:“师父……”



    秦祁回首,一脸温和:“怎么?”



    曲然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战战兢兢道:“没……没事。”



    自从沈扶月真的死后,曲然便一直觉得秦祁眼中有着她说不清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



    但她不敢问,她清楚的记得陆离之宴慢慢褪下时,那人的撕心裂肺。



    可是毕竟已经过了一年,时间可以抹平一切。



    想着,曲然慢慢跟上秦祁,却见他回头问道:“那只花妖还是半死不活的?”



    秦祁说的那只花妖,正是沈扶月栽在庭院里的。曲然一时语结:“师父何苦非要触景伤情……”



    秦祁眨眨眸,笑着反问:“什么触景伤情?”



    曲然哑然,更像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秦祁心里一顿,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那只花妖……花妖枯死了。”



    秦祁木然,却有一种盖棺论定的感觉。他抬抬手,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朝论道居去。



    灵山身为各门派的领头羊,自然要快速讨论出一个抵御魔族的方法来,以作表率。



    而让人忧心恐惧的魔域,此时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沈无越神魂焚寂,魔域十罗刹可谓是群龙无首,都想整合力量争一争那个位置。



    然而在魔域最深的魔渊,黑雾笼罩其中,传说这里安睡着第一任的魔主,是任何魔物都不能踏入的地方。



    这里就是魔界的“昆仑山”。



    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本应该静谧无人,此时却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那人藏在黑雾后面,只有一双红眸。



    虽说是红眸,但是那双眼睛却让人觉得清浅纯粹,如日光下绚丽的红宝石,剔透极了。



    她慢慢走在黑雾之中,仿若世界只有她一人。忽然,她微微侧首。



    她似乎不被什么欢迎。



    空气中弥漫这一股清甜的香味,四周一霎变得明亮起来,潺潺的小溪,一树的绯红飘摇着落在水中,似一阵雨。



    昆仑。



    她脑袋里立刻浮现出这两个字,却完全不解其意。



    何为昆仑?



    但她伸手接了一片软嫩的花瓣,笑着道:“原来此界不止黑暗,这是何?倒也有趣。”



    一只极大的蟒蛇吐着信子凭空出现在她身前,琥珀色的蛇瞳闪着暗光:“你是谁?”



    “我?”女子笑意不减,伸手,似乎是在摸这只巨大凶兽的额头:“你可以叫我月。这个世界只有你吗?”



    蟒蛇吐着信子,明明她手是凌空的,可它却有一种实实在在的被摸头的感觉。



    而且它认得此人。



    光芒万丈的上神大人,沈扶月。



    可如今这人又抽什么疯?



    蟒蛇烦了,嘶嘶道:“沈扶月,你百万年前就说过,再踏入我的地盘你就是狗。”



    女子歪头笑:“你原来认得我?”



    蟒蛇吐着信子看着她,难得沉默了。



    “我从本源而来,被这个世界蓬勃的生命力吸引而来。”沈扶月收回手,看着四周流转不去的黑雾,笑道:“不过,看上去我迷路了。”



    一人一蛇就此沉默,到底还是蟒蛇先开口:“我是认识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但你不是她。”



    “是那个沈扶月吗?”



    蟒蛇没说话,只是慢慢的往前走着。它身侧的黑雾在他经过之前自动分开,露出这个地方一点点端倪。



    这里是一处山峰,应该是曾经花繁叶茂的山,不过如今都成枯死的黑泥了。



    暂时领着沈扶月名字的女子想了一会,跟了上去:“你是在这里等她吗?”



    蟒蛇没说话,一会前面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小屋。沈扶月慢悠悠的晃荡进去,看见屋里汩汩的煮着水。她上前打量着四周。



    一个简单的书架,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已经枯死的植物,一个小凳子,两只毛笔。



    沈扶月走到那花盆旁侧,两指捏着枯死的叶片,不一会,那盆花慢慢抽出细嫩的芽。



    而那只身躯过于庞大的蟒蛇只好盘在外面,听着屋里细碎的声音,道:“你不要翻乱里面的东西。”



    说着,沈扶月抱着那盆葱葱郁郁的花盆出来了。那盆花如今一扫先前枯死模样,甚至还结出了骨朵。蟒蛇看着那抹浅色,竖瞳似乎闪了闪:“你……”



    “你一直在等那个沈扶月么?”她抱着花盆笑:“等了百万年?你喜欢她?”



    蟒蛇信子都忘记吐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等她?”



    “我没有在等谁,这里是魔渊,谁也不回来。”蟒蛇扭头便走:“你很吵。”



    沈扶月便跟上它,道:“屋里煮着水,而且没有落灰……你很珍视她吧。你把我当成她,是因为我们很像吗?”



    “闭嘴。”



    寂静且无人踏足的魔渊第一次有了生气,闯入者根本不惧怕那些让人触之便成白骨的黑雾,只是慢慢的跟着蟒蛇走着。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时光,甚至偶尔在黑雾暂时薄了一点,露出外面一点天光之时,她会停下脚步观赏。



    可蟒蛇确定,此人就是沈扶月,因为她身上的味道没有变。



    又是夜深,蟒蛇看着蜷缩在自己身上似乎像是睡着了的人,然后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我想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假寐的人一下坐起来,眸光熠熠:“好!现在就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