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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逃
    男子话一出口,众人变色,一直沉默的陆皓尘站起,怒视季江南就要拔剑。



    “胡说!你在何处见我杀了二哥!再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季江南几步上前大声质问,心下发慌,越发不安。



    男子见季江南上前吓得怪叫一声直往后躲,陆皓尘上前一步挡在季江南与男子之间。



    “这是我陆家的家仆,姐姐与季二哥自嘉兴离开时是他赶的车。”陆皓尘看着季江南,犹自带着几分悲怒。



    “皓尘,坐下。”陆韧山开口,看向那名男子,“阿林,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季江南怒瞪着男子,男子瑟缩了一下,断断续续的开口。



    季安承与陆婉十月底回嘉兴省亲,离开前陆韧山吩咐家仆阿林为小姐姑爷赶车,季安承与陆婉新婚燕尔,陆婉想去归雁湖玩耍,顺道去灵州梅花山赏梅,季安承便随她边走边玩,又在落梅山庄小住了半个多月。



    直至腊月初六收到季家来信,随即转道赶回江州,腊月初七傍晚时分赶至江州府附近,一名披斗篷的少年挡在路中间,阿林正要训斥,就听季安承惊喜的喊了一声江南,季安承让阿林停车,少年上前笑着喊二哥,又规矩的见过陆婉,季安承与少年站在路边攀谈,阿林赶了一晚上的车正有些尿急,就钻进林子里小解去了,等他提着裤子回来时,见季安承背对着少年扶陆婉下车,才刚转过头就被少年一剑割喉,季安承捂着脖子指着少年想要说话,却直直的栽倒下去,陆婉被这番突变惊到,尖叫一声欲跑,不料少年动作更快,反手一剑,陆婉捂着脖子蜷缩在地,不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阿林蹲在树林里吓得浑身发抖,捂着嘴不敢出声,结果那少年准确无比的看向他所在的树林,提着沾血的剑就冲他而来。他转身就跑,少年紧追不舍,临近又是一剑划来,阿林绝望闭目等死,结果脚下一软,长剑没落在脖子上,在肩膀上砍出一条大口子。冬日山林积雪,阿林正是一脚踩在不稳固的积雪上,身体不由自主的斜倾,一路裹着积雪往山坡下滚去。



    等阿林清醒时已是天光大亮,本想进江州府,后来又想起那少年管姑爷叫二哥,说不定那少年还在城内,思及此处阿林抱着摔断的手拖着伤体从小路赶回嘉兴,唯恐那少年发觉他没死又追来,一路躲躲藏藏,直至三日前才赶回嘉兴,听闻家主不在,又请人雇了车子带他回到江州,在季家见到了家主陆韧山,将实情告知。



    “小人见过那少年眉眼,就是这位三公子,连配剑都一模一样!”



    男子的话音落下,厅内雅雀无声,季江南脸色惨白,顿感无力,对方经将他逼上了绝路,他本就解释不清他为何会晚回江州一日,现在更坐实了他杀兄弑嫂的罪名。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他,季江南现在都百口莫辩。



    “季江南!你还有何话可说?杀兄弑嫂,陷害长兄,人证物证俱在!你要我如何信你!”陆皓尘怒喝,拔剑斩来。



    “不是我!我没有杀害二哥与二嫂!更没有陷害大哥!”季江南仓促举起配剑,急声解释。



    “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陆皓尘怒极,举剑再斩。



    季江南百口莫辩,又不能真拔剑与他对打,是以只能在厅内与他周旋。



    季江南再次荡开陆皓尘的剑锋,陆皓尘右手持剑,左手持鞘迎头劈来,季江南被迫拔剑,拔剑同时躲开陆皓尘横扫过来的剑锋,长剑出鞘,却猝不及防的溅了一脸的血。



    阿林错愕的倒下,季江南保持着拔剑的姿势僵硬在原地,阿林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站位如此巧合,季江南拔剑之间,刚好将他一剑封喉,与季安承陆婉一模一样的伤口。



    季江南本是躲开陆皓尘的剑势侧身拔剑,在旁人看来就是他故意避开陆皓尘转身杀了阿林。



    玉扣陷害,时辰生疑,证人对质,现在,杀人灭口。



    铁证如山,容不得季江南辩解半分。



    季江南握剑的手都在颤抖,脑子里一片混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都如此巧合?



    “季江南!!!”陆皓尘又惊又怒,全力挥剑斩来。



    季江南脑子一片混沌,反应慢了半拍,陆皓尘的长剑穿胸而过。



    剧痛使得季江南瞬间清醒,一掌将同样惊诧的陆皓尘击退,长剑拔出,鲜血狂涌。陆家众人一拥而上,季江南拼命招架,寻着一个空隙厮杀而出,跃出大厅一路奔逃。陆家众人追击。



    季家大厅内,季怀远与陆韧山各站一方,陆皓尘看着带血的长剑一脸呆愣,他,杀了季江南?



    陆皓尘与季江南一向交好,虽然习惯性互损,但是毕竟都是少年心性,谁也不放在心上,季江南剑法一向高于陆皓尘,陆皓尘虽咬牙切齿却一直赶超不上,今日,季江南居然被他一剑穿胸,想起方才季江南捂着胸口嘴角带血的样子,陆皓尘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剑。



    陆韧山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季怀远,淡然开口:“就算你拦住我,季江南受重伤,也熬不过我陆家人的追杀,你这番做法,毫无用处。”



    季怀远微微一笑:“世伯说笑了,怀远可拦不住您。”



    陆韧山深深的看了季怀远一眼,季怀远始终面带微笑,即便是被亲弟弟设局陷害,又旁观他被人围攻身受重伤,季怀远始终面色不改,沉着淡定,是另有乾坤?还是装模作样?



    季家这位大公子,可是比他们想象中,心思更加深沉难以捉摸,化海境中期?陆韧山微微摇了摇头,就在刚刚他准备出手留下季江南时,一股浓郁的压力冲他而来,隐隐带着几分杀机,而压力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年轻人。



    陆韧山毫不怀疑,只要他一出手,季怀远绝对会突然暴起。陆韧山拿捏不准季怀远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是以没有贸然出手。



    陆韧山袖袍一挥,看了一眼呆愣颤抖的陆皓尘,眉头一皱,喝到:“皓尘!”



    陆皓尘一惊回神,陆韧山转身就走,陆皓尘低头跟上。



    季怀远躬身送陆韧山出门,回头看向季江南逃离的方向,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季江南捂着胸口,在街巷之间奔跑,胸口的伤一直在流血,呼吸间隐隐作痛,陆皓尘那一剑,伤及他的肺腑,若再不处理,他会因血液堵塞呼吸而死。



    身后的追兵一直甩脱不掉,季江南的呼吸越发困难,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胸腔里随着呼吸开始发出风箱注水一样的声音。



    城门在即,季江南咬牙加速冲出城门,出城后奔逃一段后,季江南力竭,一个踉跄栽倒,挣扎着藏在枯树背后,回头看着滴落一地的鲜血无奈苦笑,在雪地上,那些滴落的血就像路标一样指引着身后的追兵,他们都可以不用拼命追,慢悠悠的顺着鲜血来找他,就足以把他耗死。



    季江南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突然想起,他几天前才用剑鞘捅死了孙弃,如今就要被陆皓尘一剑捅死,这算不算因果轮回?



    季江南想站起来,挣扎了一下胸口越发疼痛,呼吸愈加困难,像缺水的鱼一样垂死挣扎。



    雪地里,一名穿黑袍的男子正慢悠悠的走着,腰上的长剑因为腰带过于松垮而拖在地上,在雪地里划出一条蜿蜒的曲线。



    看见树下似乎断气了的季江南。沈云川一愣连忙上前,检查了下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可眼下瞅着这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沈云川烦恼的抓了抓脑袋,骂骂咧咧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子,十分肉痛的倒出一颗小药丸,悻悻的看了季江南一眼,粗暴的捏开他的下巴将药丸丢进去,揪着下巴一抬,药丸顺喉而下。



    “嘶——可他这伤再不处理,我有多少药也救不活啊?”沈云川恼怒的站起来,抬脚往季江南身上一踹,季江南失去依靠栽倒在雪地里。



    半晌,沈云川认命的蹲下身子准备将季江南背起,突然想起季江南伤的是肺腑,背行的话可能死得更快,那不背,难到要抱着?



    沈云川突然很想骂娘。



    “老子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本来想看你自己玩,老子就看个戏,结果他妈的你自己玩脱了,连累老子遭罪,东西没找到还倒贴了一颗小还丹,你可别死啊,你死了老子也得玩完!”沈云川骂骂咧咧的上前,将季江南横抱起来,胡乱拿衣襟给季江南胡乱包扎了一下,确认不再往地上滴血。



    身后人声呼啸而至,沈云川恨恨的骂了一句娘,抱着季江南跑了几步,提起足尖点地,几个跳跃消失在了树林里。



    而另一边,一人身披斗篷站立,见沈云川带着季江南走了,帽檐下发出轻轻的一声嗤笑,伸手将帽檐掀下,帽檐下的少年极为俊朗,剑眉飞扬,双目狭长,赫然是季江南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