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成不知道季江南是怎么说服司徒九跟来的,明明数日前平湖变动时,季江南杀掉的六扇门捕快可不在少数,司徒九身为江南道六扇门总捕头,不仅没杀他,还跟着他一起来了。
“季江南!你到底想干什么!”夏侯成目光阴沉,暗自勾动内息,同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季江南既然不在乎季怀远生死,又何必自己送上门来?但若说他在乎季怀远生死,那现在这般光景实在有些莫名,僵持的两人只要其中一人动一下,两个人都会丧命。
“没什么,想请王爷乖乖待着这里就好。”季江南轻轻一笑,持剑的手很稳,剑尖距离夏侯成的罩门不足一寸。
这时回廊处传来阵阵有力的脚步声,司徒九与王昌不请自入,夏侯成暗道不妙。
不一会儿门外就走进来数人,领头的正是一声直身黑帽的司徒九,身披黑色锦云斗篷,腰挎雁翎刀,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身侧跟着一名身着罩甲的中年男子,长脸白面,面相斯文,正是东陵道新上任的驻军都督王昌。
进门后二人朝着夏侯成躬身一礼,司徒九上前一步笑道:“王爷恕罪,今日下官得知霸刀堂余孽陈冽出现在商阳城,特意带人来保护王爷,匆忙上门,还望王爷海涵。”
司徒九对持剑而立的季江南视若不见,不仅司徒九如此,王昌与身后的一众六扇门捕快皆目不斜视,仿佛厅上没有季江南这个人。
夏侯成坐在主位椅子上,季江南站在夏侯成侧方,一手持剑刺入夏侯成左肋,夏侯成右手拂尘大片刺入季江南胸口,左手抬起一半,季江南胸口处晕出大片的血迹,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目光一瞬不动的盯着夏侯成。
司徒九的态度令夏侯成心下一沉,而后他的说辞更令夏侯成怒起,带兵硬闯他的王府,还敢说是为保护他而来,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真挑不出多大的毛病来,陈冽一天未抓捕归案,司徒九就一天可以拿这个当说辞。
“司徒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夏侯成沉着脸说道,“持兵械擅闯亲王府邸,为谋逆之罪,全族车裂弃市,司徒大人身居六扇门要职,不会不清楚我朝律令吧!”
“王爷说的是。”司徒九笑着应了一声,态度极为敷衍。
“司徒九!”夏侯成大喝一声,身体才稍微一动,左肋下猛然一疼,立刻是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王爷现在最好还是别动,这兵器可不长眼睛。”季江南的声音淡淡的传过来。
夏侯成微一转头,迎上季江南的目光,此时季江南眼中那么淡漠的无情已经褪去,恢复本来的墨色瞳孔,目光依旧冷静,但比之前无疑多了几分人味。
夏侯成猛然看向一脸笑意的司徒九,牙齿咬的咔咔响,他被季江南骗了,季江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拼命,他一直都在拖时间!拖到司徒九带人过来!
季江南要和他拼命是假的,但要掀了他的棋盘却是真的!
从一开始的对话交手,季江南就一直在骗他,季家一百多多条命他的确不在乎,但季怀远他是一定会救的!那么淡漠的目光之下,夏侯成还真信了他两分。
“霸刀堂余孽狡猾无比,襄王府守卫薄弱,若被其趁虚而入,怕是会对王爷不利,事关王爷安全,司徒得罪了,”司徒九笑得极为随意,单手一挥,“搜!”
司徒九一声令下,身后一众人整齐划一的应了一声,迅速退出房去。
“放肆!司徒九你敢!”夏侯成脸色一变大喝。
司徒九不以为意,转身就走,王昌朝着夏侯成拱了拱手,也转身出门。
偏厅之内,又只剩夏侯成与季江南二人。
二人僵持有一段时间了,季江南内力不济,暗自调整内息。
“季江南,我承认小看了你,但你以为,司徒九真的能搜出什么东西来?”夏侯成冷静下来,讽然一笑。
“不需要搜出来,只要司徒九带兵进了王府即可,”季江南轻轻开口,“王爷府上搜不出什么东西来自然不慌不忙,只是不止其他人是否能如王爷一般镇定。”
夏侯成脸色愈发阴沉,整个东陵道的官员八成在他监管之下,如今张善生与程琪被带回盛京查办,新到的六扇门总捕头与驻军都督他都不熟悉,那些官员都是些墙头草,有多大能耐他心里有数,若见今日司徒九带大批人马想要抄家一样冲进襄王府,难保有人会自乱阵脚,若是因此漏了他的一些布置,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司徒九带着王昌来襄王府,那去监督官员们露出马脚人是谁?楚啸?楚啸统领江南军,虽是武将,心思却一点也不粗犷,领军布阵,监察敌情,若论对敌人动向的分析,楚啸要比司徒九强出不少。
夏侯成越想越心惊,持拂尘的手越握越紧,他想不通季江南到底凭什么使的司徒九和楚啸全力出手相助,他二人此行听命季怀远,却没理由对季江南言听计从。
他在东陵布置多年,编出一张网将东陵笼罩,张善生与程琪的变动使这张网暂时露缺了几个洞,本来加以时日就能修补,季江南在其中只是一个微不起眼的小卒子,而就是这个小卒子,居然胆大包天的撕他的网,牵连着司徒九和楚啸一起撕。
夏侯成脸色变幻:“季江南,这次算我认栽,季怀远我会放,凡事留一线,逼急了大家都不好做。”
季江南呵呵一笑:“抱歉了王爷,现在的局面,已经由不得我做主了。”
“不识好歹!”夏侯成阴渗渗的开口,聚气于掌,同时持拂尘的手往前一送,与其这样僵持,还不如放手一搏!
同时季江南握剑的手也猛然下刺,现在就是比谁的动作更快,谁能先得到一线生机!
季江南瞳孔微缩,无视胸口的拂尘,义无反顾的刺下,他在赌,赌夏侯成不想和他同归于尽。
果然,就在双方发力之时,夏侯成右手往上一翻,撞上季江南的剑柄,左手抬手一掌打向季江南的左肩,季江南往后一倒,手中长剑顺着夏侯成的左肋往上一划,割开一道长至腋下的伤口,可见森森白骨。
夏侯成脸色瞬间灰败,右手持拂尘狠狠朝季江南的胸口一砸,内力加持下的兽毛拂尘尖锐如针,刷啦一下抽在季江南的胸口,胸前衣襟碎成条缕,尖锐的兽毛划过衣襟下的胸口,碎裂的布条散落一地。
季江南踉跄着倒退数步,撞上身后的柱子,强行将涌上喉咙的血腥咽下,低头一看,胸前的布条全部碎裂,露出数道纵横交错的伤口。
这些伤口都是在霸刀堂和良才县城墙上所得,旧伤摞新伤,一直在上药包扎,今日这厚厚的包扎布条反而救了他一命,阻挡了一部分拂尘的攻击,虽然效果微小,但也足够季江南保命。
夏侯成抬手点住数处大穴,灰败的脸色一缓,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王爷,你输了。”季江南胸口一片猩红,虽然因布条的阻碍没深入体内,但胸前的皮肉却被这一拂尘给抽烂了,血淋淋的没一处好肉。胸口剧痛,内伤外伤一起发作,季江南却神色轻松的笑了。
夏侯成没能杀了他,可他却已经破了夏侯成的罩门,虽说只是挑开了一道口子,没能当场要了他的,但这一道口子,也足以让夏侯成废了三四成的武功。
如此算来,夏侯成就输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