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速度极快的向后逃去,身形很快,沈云川持木条疾冲上前,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单掌一撑跃上牢房顶,木条之上剑气纵横,龙啸之声响起,沈云川双手一挥,那木条重重砸下,屋顶上的脊被斩断,簌簌的掉了一地的瓦片。
斩断的屋脊打着旋呼啸着向黑影的方向砸去,黑影停下转身双手交叉一撩,两道剑光一闪,飞来的屋脊轰然碎裂,发出一声巨响,噼里啪啦碎瓦掉了一地。
见那黑影还要逃,沈云川一声厉喝:“陆云鸾!你若再逃,就不是我来找你了!”
黑影动作一顿,站了一会儿,背对着沈云川身体两侧一动,紧接着两道白光就直奔沈云川而来。
沈云川全神应对,见有东西过来反手一挡,左手一捞,却是一把黑柄短剑,短剑剑柄位置嵌了一颗颗雪色的琉璃珠,入手冰凉,寒光飒飒。
沈云川眉毛一挑,看向被他打飞的另一边,同样一把短剑插在墙上,比之另一把不同的是,这把短剑剑刃偏窄,形态优美,剑尖弧起,有点像横刀,双面开刃,剑柄上同样嵌着一颗琉璃珠。
这两剑来得气势汹汹,却没有伤人的意思。
沈云川不由得一叹。
后方的季江南饶有兴致的看着那把插在墙上的短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两把剑当是一对,出自上任离火剑庐之主,“声回剑师”肖亿所铸的一对短剑。
干将,莫邪。
相传有上古铸剑师名为干将,其妻莫邪,干将为王铸剑,久不出好兵,走投无路之下以身祭剑,干将祭剑,莫邪伤悲之下紧随其后,那一炉剑胚中温养出两把绝世名剑,被献给王,王大喜,就以干将莫邪二人名字为其命名。
传说中的这两把神兵削铁如泥,神剑有灵,为干将莫邪二人魂魄所居之处。
这两把剑被穿得神乎其神,天下铸剑师皆公认这两把剑是铸件一道的巅峰,当的起神剑二字,对其崇敬有加。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有那么一个人,就想凭借自己,铸就传说中的神剑。
而这个人,就是上任离火剑庐之主,“身回剑师”肖亿。
天底下的铸剑师中,除剑师欧冶子以外,能叫得上名号的都在离火剑庐挂着一个虚职,而肖亿,算得上是天下铸剑大师第一人,其铸剑之术超出欧冶子一大截,就连千机唐门门主也亲口承认,铸剑一道,没有人比肖亿更精通。
肖亿执掌离火剑庐数十年,想在闭眼之前打造出传说中的干将莫邪两剑,耗时五年寻找当世最好的铸剑原料,跋山涉水,倾其一生之力,势要一剑出而天下动。
但其中还是出了岔子,肖亿穷其所能,还是没能铸出传说中的神剑,剑胚一出炉就碎了,碎的毫无征兆,肖亿一生心血成空,绝望之下吐血晕死过去。
那时候上清子尚在人世,听闻此事后亲赴离火剑庐开导肖亿,得知剑胚材料后上清子笑而摇头。
肖亿找的材料的确是最顶尖的材料,但是就因为过于完美,才无法成剑。
天道有缺,大衍之数五十,其有四十九,太过完美的东西会遭天谴,干将莫邪不是人力所能铸造,肖亿强行铸造,只会使这堆珍稀材料化为乌有。
肖亿闻言长叹不已,身体好些后重新铸剑,去掉了大部分最珍稀的材料,出炉两柄短剑,出炉之时就寒光四冽,虽不如传说中可见见剑灵真身,但削铁如泥确实没有半分吹嘘,离火剑庐众人恭贺,而肖亿拿着两柄短剑,不无失望的叹了一声,放下短剑就走。
当夜,肖亿离世,走得很安详,当时肖亿才近六十,大夫说他常年劳累,如今心无挂碍,已无生意,故而才走得那般安详。
肖亿死后,门人依照门规将肖亿焚灰撒入剑谷,却在其骨灰中找到了一块形似小剑的骨头,如佛家舍利。
此事传开,普陀寺还专门差了僧人前来拜会,一时间各种传闻流传市井,肖亿此人也成为了一个传奇,还有人根据他的故事写了一出名为《说藏剑》的戏文,每年热闹时都有人点这出戏文,只是随着戏文的夸张,肖亿变得越发传奇,也间接使的离火剑庐的名声地位越发不可动摇。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肖亿死后,这对剑被收进藏剑楼,数年前失窃,不知去向,也成了江湖上一大疑案。
不想今日居然有幸得见这对传奇宝剑。
季江南看那短剑的目光越发明亮,他是剑者,能见这些传说中的宝剑,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
大晋兵器谱,上榜兵器九十九件,韩天阔的佩剑“破月”在其中排名二十四,而干将莫邪这对剑,足高出“破月”十多位,位列第九。
沈云川的龙渊之前未曾现世,故而没有排名,七剑门门主江乘月的佩剑“绿松”在其中排名二十七,季江南的师父曲难行的佩剑“蜉蝣”排名四十一。
比干将莫邪更出色的剑不是没有,比如前任七剑门门主荆无双的佩剑“拂晓”,就要比干将莫邪高出两位,位列第七。
可惜荆无双失踪数十年,“拂晓”被留在七剑门大殿前的石台上,无人可以拔出,自此历风吹日晒数十年,早已锈迹斑斑,形如废铁。
沈云川叹了一声,看着那道黑影轻轻的叫了一句。
“陆师兄。”
季江南与方唯玉蓦然看向那黑衣人,十分意外,但两人想到不一样。
季江南知沈云川师承宁不归,之前从来没听过宁不归有弟子,他还以为沈云川是宁不归的唯一弟子,现在听这称呼,原来在沈云川之前,还有一人师承宁不归。
沈云川,陆云鸾,难怪,名字听起来就是在排字辈。
而方唯玉想的则是,无逍宫收人还真是不拘小节,各种奇形怪状五花八门的都有,一个沈云川把他气到吐血,对方师兄又把他打到吐血。
就这么个穷旮旯里还躲着个师兄,无逍宫这渗入手段还真不错,明明和普陀寺有约,可这些私底下的小动作倒是一刻也没停。
季江南可没方唯玉想的那么多,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的两人。
这样安安静静的看一场对决,是一件很值得一看的事。
那黑影闻声一顿,浑身开始颤抖,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像隐藏莫大的悲伤,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低的嚎叫,似乎说不出话来,声音呜咽,泛起万分悲伤。
季江南皱眉,沈云川目露怜悯,无声的摇头。
夜色之下,零散的火把摇曳,悲伤的嚎叫回荡在县牢潮湿的牢房,穿堂风吹过,将哭声吹得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