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变故,令所有人惊讶不已,谢运与七剑门一众人更是大惊,安瑶突然出手袭击陆皓尘,一击不中之后破窗而逃,等反应过来之时,季江南已经不见了踪影。
谢运脸色大变,小师妹安瑶倾慕季江南,在七剑门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绝对不可能对季江南动手,何况她刚刚用的是一把从袖子里滑出来的刀,绝对不是七剑门的功法。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根本不是安瑶!那真正的安瑶在哪里?
谢运又惊又怒,收了剑迅速往门外奔去,安瑶和季江南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也没必要回七剑门了。
齐风定紧随其后,季江南是他伤的,可就这一晃神的功夫人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不论出于愧疚或是其他,他也一定会将季江南救回来!
齐风定自认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但若日后真的季江南并非杀兄弑嫂的凶徒,那他就欠了一笔债,存于心间,迟早变成心魔。
陆皓尘咬牙切齿,转身就追出,叶天澜亦随其后。
少息之间,白玉台上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的血迹狰狞。
宸王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季江南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还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在他的封地上如此放肆,还真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告诉司徒九,不用守着了,人家都已经到跟前来了!”宸王冷哼一声,“来都来了,就别走了,城防戒严,务必把人给找回来!”
身后立刻有人行礼退了下去,李疏桐在一旁眉头微皱,出乎意料,她本只是打算借季江南之手来完成一件事,结果从群英会开始,局面就与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这是个无法控制的人,有他在的地方,局面会失去控制。
她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群英楼中不乏武功修为较高的前辈,但却无一人察觉人是如何消失的,群英会宸王是东道主,结果有不怕死的挑事挑到这里来了,枉自平日里自号前辈,却连个人影都没看着,不少人不由得脸色不大好。
而大多数人心头想的却是另一方面,宸王在大晋风头无两,甚至有隐压太子殿下的苗头,今年伊始各路妖魔鬼怪横行,现在在宸王的封地上直接在眼皮子底下抢人,而且从众人都没察觉对方是如何出现来看,对方实力至少在凝虚境之上,恐来头不小。
各门派主事人的考虑并非没有道理,非常时期,与皇室要保持一定距离,若到时引火烧身,可就大大不妙了。
“季怀远呢?”宸王目光一扫,发现还少了一个人,当即问道。
身后的侍从一惊,抬眼一扫,确实不见了季怀远,当即额头上冷汗涔涔,能跟随在宸王身侧的,至少也是丹心七劫之上的高手,但若是宸王不问,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人去哪儿了,以季怀远的武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将人带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不止带走了季江南,连带季怀远也一并带走了,若对方为宗师境,季怀远根本来不及开口。
如此人物,就算要袭杀王爷,也可以了。
侍从越想越惊惶,普通一下跪地,以头触地重重的磕在楼板之上。
“属下该死!”
“自己去领罚。”宸王头也不回,面色沉静。
侍从再度磕头,应了一声下去了。
“诸位,本王既为汴城之主,自会保护客人的安全,我大晋天威惶惶,见不得光的鼠辈而已,群英会武继续!”宸王站在楼边朗声说道,掷地有声。
既然宸王本人都不担心,那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担忧的必要,那少年与他们非亲非故,说不准还真是个凶残之辈,就更不值得挂心了。
群英会上的彩头只取走了风云册,更多好东西可还没动呢。
众人齐齐拱手,共赞皇朝天威,顺便恭祝远在盛京的皇帝陛下江山永固。
宸王重新落座,威仪天成。
李疏桐静坐,李唐默默的站在后方,突然的变故令她的计划被打乱,若季江南回不来,那就要重新思量一下轻重了。
七剑门一众人脸色皆不太好,面色严肃。
在来的路上,他们就已经经历了一场袭杀。
谢运带着门主的私信,本是准备交个宸王,结果路上被袭,才进门就已经生了变故,从进门到现在,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门中将消息封锁得很严,但随行七剑门弟子,皆听了些大概,半知不解,只觉后背发凉。
谢运是这群人的带队人,经历一场袭杀的众弟子严阵以待,而现在谢运与安瑶皆不在,只随意找了地方坐下,按捺住心头的焦虑,静静等待。
方唯玉眉头紧皱,握扇子的手背青筋暴起犹不自知,心头翻江倒海。
季江南是如何不见的别人不知道,但他却看了点影子。
一抹极快的身影,飘忽空灵,眨眼之间,季江南就被带走了,至于季怀远是如何被带走的,他看不清。
而令方唯玉心头大震的是,这身法,与他师父“灵鹤王”袁晓的独门轻功“鹤舞清风”极像,但又有所不同。
江湖公认袁晓的轻功独步天下,但就算是袁晓本尊,也不会有这么快到极致的身法。
这样的速度,普天之下没有人能追上。
方唯玉看向虚掩的窗外,大雨滂沱,待今日事毕,上小商山一问便知。
暴雨倾盆,雨水在青石板路上汇成溪流,顺着地面往地处流淌,潮湿的雨雾将窗纸沁湿,大团大团的晕染成深色,华安坊的一处宅子门口,孩童正伸手去扯垂花门上垂下来的红灯笼穗子,穗子扯得灯笼一摇一晃,孩童淋了一脸的雨,半边身子都是湿的。
冒雨出门倒恭桶的老者一手拎着恭桶,身披蓑衣,一只手压着斗笠,裤管卷的老高,淌着路面上的积水回家,老远的看见扯灯笼的孩子,急匆匆的小跑过来。
“大下雨的你这娃娃跑这儿淋雨干啥?仔细别淋病咯,灯笼穗子有啥好玩的,快回家去!”老者一把拉下孩童扯穗子的手臂,把孩子拉回大门口,“赶紧回家去!别教你爹娘操心。”
孩童扬起脸来露出一个笑脸,鼓着腮帮子拌了个鬼脸,推开门走了进去,又伸出脑袋来嘻嘻一笑,将门关上。
老者被孩童逗乐了,转头一压斗笠,踩着雨水回家。
朱门之后,门关上之时,孩童那满脸的天真消失不见,小院的廊沿下站着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黑纱垂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站在那里安静无比。
孩童走过小院,推开房门,躬身一礼取出刚从穗子球里拿出来的东西:“门主,东西已经送来了。”
小厅中一名白发黑衣的男子背对而坐,闻言转过身来,明明是一头苍老的白发,却生了一张很年轻的脸,皮肤毫无褶皱,不是十分的俊朗,但也很耐看的一张脸,看起来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伸手接过孩童手中的东西,是一块很小的白骨,小到只有指甲盖大小,掉在地上都找不着。
“下去吧。”白发男子温和说道。
孩童拱手一礼,退出门去。
白发男子身前的桌上摆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瓷瓶,有两个开了口的,隐约可见一抹殷红血色,小心翼翼的将瓶中的液体倒进青瓷盏中,殷红的液体和青色的液体泾渭分明的隔开,宛如太极,有些迫不及待的将那指甲盖大的小骨放入盏中,骨头触液体的一瞬化为粉末,青红二色的液体开始互相融合,双色交融瑰丽无比。
“成了!”白发男子高兴极了,脸色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
端起那盏青红交加的液体,白发男子犹如捧着一份绝世珍宝,目光虔诚,喃喃自语:“天上白玉京,十二城五楼。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长生,我很快就可以了。”
白发男子似乎有些癫狂,兴奋的朝着门外的男子说道:“我做到了!哈哈哈哈哈长生!世家万物皆会死,唯独我长存天地,白玉京,何须入白玉京,我照样可以永生永世长存人世!诸天神佛能耐我何!”
男子转过头,看着形态癫狂的白发男子,沙哑着喉咙开口:“没有长生,你会死。”
“胡说!!”白发男子面目一瞬狰狞扭曲,又呵呵笑了起来,“如果没有长生,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男子沉默。
白发男子笑的越发疯狂,目光死死的盯住对方:“你原本是个死人,可我让你活过来了,我既然能让死人复活,为什么不能长生?”
说完不理会男子,站起身来,捧着小盏边走边笑,转过厅内的屏风不见了。
雷声与雨声齐响,震耳欲聋,男子再原地站了很久,转身离开。
雨雾迷蒙,远处的景看到十分模糊,古老的宅子门钉已经生锈,在雨中沉默。
齐风定穿梭在汴京的街巷之间,他不认路,但天生嗅觉很灵脉,也正因此才能凭借血腥味追杀姬雁血三千里,姬雁血常年吸食人血,血腥味怎么洗都洗不掉,季江南受过伤,血腥味还在,但现在雨下得太大,雨水会很快将气息掩盖,他只能尽力在血腥味完全消失之前,找到季江南。
雷雨轰隆,街巷间人影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