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刘璋了,便是一向自诩蜀中智者的任安,博学多才,声名闻于巴蜀荆襄。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战局突然发展到这个局面。
一时间,也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刚刚稳定下来的蜀中,逼退了南下的周国大军,州内只剩下些许叛贼。赵韪率大军将其主力围困在武阳,些许散兵也悉数困于山中。
然后,这帮自认为州郡无恙的一众官员,竟开始陷入权利斗争。
嗨~
都是些愚钝之辈。
先前使些手段,拿下三公子和吴懿,尽摧东州士族根基,自己之所愿也。因为只要早日定下益州之主,雍凉暴兵根本打不进益州来。
现在局势方稳,如此明争暗斗不休,只会将眼下大好局面悉数拱手让之。
雷铜是蜀中大将不假,可那些逆贼,又非无名之辈。除却任岐,余者贾龙、王咸、杨洪皆是蜀中英才,名声闻于郡县。
三路围剿大军,一军顿于武阳,一军顿于僰道,一军被叛军击溃。
别的不说,这所谓的围剿,已经名存实亡。更兼此时,深入蜀中腹地的叛贼,显然成势。再不尽快剿灭,只怕有些宵小又会丛生啊。
任安伫立在大殿内,看着一众蜀中士族子弟,颔首闭口不言。他们所做下来的恶果,却无人愿意承担。
雷铜本已将何只、邓芝贼寇困于玉垒山,不消旬月便可覆之。杨洪当时手中兵力不过二三千人,成都随意派些兵马,都足以将其拦住。待剿灭何只、邓芝,何愁不能轻易击溃杨洪。
非要使雷铜分兵,导致如今首尾难顾之局。
只是自己也不通晓兵事,更遑论领军作战。由此,任安将目光转移到冷眼旁观的吴兰身上。
吴兰不想站出来,说实在的,自己对于杨洪纠集起来的十万大军,还真没放在眼里。一群连刀矛都没有的黔首,能成什么事。不用太多兵马,三千人足以溃之。
但,成都内这些重臣的一顿操作,委实让人不敢轻易应下。
任安见吴兰不为所动,眉头紧了一下,随即明白其心所忧。于是,言道:“吴将军,若有破敌之策,任安及诸君必鼎力支持!”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吴兰,说不上是好是坏。
刘璋也看向吴兰,打心底不想让自己的心腹大将去冒险。反正就凭着杨洪那些叛军,也打不进成都城。待到赵韪帅师回援,两者相争,何不快哉。
可吴兰被任安架了出来,只能挺身上前,拱手向刘璋道:“主公若信末将,予三千锐士,必破贼众与外,以显天威!”
信誓旦旦。
吴兰信心很足。
刘璋端目迟疑了片刻,便做决定,言道:“好,既然吴将军言能胜之,璋自当鼎力支持。但将军所需,必有所应,军中事宜,一由将军定夺!”
“末将谢主公厚爱。”
吴兰拱手一礼,面色坚毅,声若洪钟。
旁边的诸多士族官员,还在揣摩着其间利益得失。
成都城内兵马,多是士族部曲,家族子弟充斥于间,握于权掌。现在吴兰要出兵一战,不论胜负,伤亡的都是世族部曲。关键是,若吴兰大胜,三千兵马可就拱手让于刘使君了。
不让吴兰去吧,大家又将损失更大。毕竟,家族所有的田地、佃户全都处于城外,亦在叛军的刀尖之下。
不早点击退叛军,让杨洪在城外霍霍起来,大家伙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没人吭声,也就代表着默认了。
出兵一事既然定下,再加上受到共同的威胁,成都城内顿时又上下一心,全力应对此番战事。
不仅如此,尚飞马直报武阳,调派兵力回援。
傍晚。
杨洪带着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地平线处。伴随着惊天动地的行军声,黑压压的人群暴露在城楼上眺望远方的哨兵眼中。
城外周围二三十里,已经不见人影,只剩下青油油的种苗,在清风中飘荡。
随即,一片片脚掌,踩着种苗,阔步而进。沿途村寨,转瞬化为乌有。叛军宛若蝗虫,将无数良田践踏摧毁。
距城十里,叛军安营扎寨,生火起灶。
简陋的栅栏营寨,很快就围着军队绕了一圈。其后营,一座竖起寨墙的军营,独显于其间。
杨洪中军,周围尽是其原本所率兵马,警惕的了望着外营的状况,谨防异变。
带着十多万被掳来的百姓,杨洪并没有因为军队的增加而感到欢喜,反而愈加小心翼翼,防止那近两万丁壮,临阵反叛。
叛军营寨立起,夜色也陷入幽寂黑暗。城中吴兰,带着挑选出来的三千锐士,正披甲戴胄,修戈缮矛。
子时方过,蓄势待发的吴兰,当即率军自东门而出。
杨洪手下兵力有限,又是今时刚到成都城外,斥候也只能把控西城、南城一带。对于从东门偷溜出来的吴兰所部,却是没有任何发现。
城外大军云集,城内民夫相助。
一夜平静,安然无事。
在北面湔堋驻营的雷铜大军,也再度收拾行装,准备连夜南下。
自己还是中了杨洪的计了。
唉,从南面跑回来,现在又要跑回去,疲于奔命啊!
兵马不多,也就两千来人,跟随着雷铜带着行装南下,赶往成都。
余下的近八千兵力,则是在副将的统领下,定下进剿之略,欲明日杀入山中,彻底解决玉垒山内的叛贼。
可雷铜却不晓得,玉垒山义军最能打仗的邓芝,早已带着数百人,正暗中查探着成都城外,突然出现的乱民大军。
先前并没有得到犍为义军的举动,自是不晓得眼前的兵马归属于谁统帅,也是不敢轻举易动。
尤其是今天白日时,乱民浩浩荡荡的军势滚过,邓芝等人也得避其锋芒。
除此之外,远在数百里外的僰道城外。
五溪蛮首领和南中都督雍慎,也是碰到了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大军屁股后面出现了一股叛军,一连半月下来,劫了数次粮道。自己损兵折将不说,还使得军中的粮秣,颇有些储存不足。
派兵数千人围剿了一次,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那支叛军的踪迹,更不知道叛军头领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