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董昭安排好诸事后,王允便使其回去。
眼下自己病重,不能主持大局,于此紧要关头,董公仁不应该在自己一老躯身上分心。
“王公,诸事有昭,还望好生安养。来日再率吾等百官,贺天子事!”
“公仁有心了,回去吧。诸事繁忙,离不开汝啊!”
“昭告退!”
看着董昭离去的身影,王允歪了下苍首,直视榻顶珠帘,慕然短叹。
天不予己啊!
而在晋阳深宫之内,晋汉天子刘协,也正在召见臣子。
“李用,外面情况如何了?”
十三岁的刘协,穿着常服,端坐案前,颇有几分成人的稳重,更添三分温和之意。
只可惜,年纪尚少,经处不多,没有那份天下之主,睥睨九州的气势及威严。但无论如何,其也绝对比冀州那边的辨皇子,强太多了。
李用恭恭敬敬的行礼,趁机瞥了一眼天颜,又匆忙避开,汇报道:“启禀陛下,司徒公病重,宫内医者言,怕是时日无多。另外,司徒公一病倒,城内有些风吹草动,臣已命诸署严加管控,晋阳城不会乱。”
“唉,司徒公忠心耿耿,为吾汉室兴复,劳心劳力,非厚赏不足以慰其功也。”
刘协感叹一句,转首看向身侧的宦官,言道:“制诏,加司徒公食邑六千户,赐九锡,礼同诸侯王!”
“陛下?”
宦官目光一怔,加九锡?
这有些不妥吧!
“非此不足以犒司徒之忠恳!”
“诺!”
见天子坚决,宦官也当即应诺,转身下去制诏。
而身在大殿之中的李用,听着天子的赐予,也是不禁心生羡慕。不过,自己,估计是不可能有这般荣耀了,即便做的再多,也注定此生隐匿于黑暗之中。
“李用,稍后汝去见一下董卿。切记,晋阳城绝对不能乱!出了事,汝这直指御史,也不用再干下去了。”
刘协冷眸盯着李用,直看的李用心中发毛,丝毫不敢轻便。
“陛下放心,若有差池,臣自裁以谢陛下!”
“好!”
刘协点了下头,顿了一声,才命李用退下:“退下吧!”
“臣告退!”
李用一走,殿中宁静下来。
刘协望着殿门之外,沉思了片刻,这才起身,冲着身后言道:“二位外舅,下一步如何行事?”
话音一落,屏风之后,立刻转出两人。
其一整个皇后之父伏完,其一乃董贵人之父董承。
二人见礼:“臣等拜见陛下!”
“外舅无需多礼,王司徒已是病在膏盲之间,时日无多。朕已下诏厚赐司徒公,不过后面如何走,还望二位外舅教朕!”
刘协看着两位亲家,目光中饱含着希冀。
董氏三朝外戚,与刘氏关系密切。伏完之妻,亦是祖父之女,自己姑姑。
放眼朝堂,自己能够真正信任的只有此二人,因为其等与刘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别人,没有几个忠心耿耿之人。
“陛下,愈是此时关头,愈要稳住心性,切不可急躁。”
时年已近六十的伏完,比起已经躺在病榻上的王允,还要稍长两岁。也许真的是劳事费心,伏完的身子骨可比日夜忙碌的王允要强的多。
此时,也是毫不客气的训诫了天子一句。
王允还没死呢,心急只会露出马脚,使得王氏一族心生戒备。
“陛下,司徒公一去,王氏必以王懋、王隗为首,此二人虽各领一军,但皆无成事之才,不足为虑。反倒是董公仁啊,不知其究竟是忠于陛下,还是心念王司徒提拔之恩!”
旁侧的董承,倒没有那么在乎。
己等君臣,所忌讳者,不过王允一人而已。至于董昭,说起来也不过是无名之辈,翻不起什么大浪。
现在,天子掌权,不说十拿九稳,可七八成胜算还是有的。
刘协摇了下头,看着两位外舅,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问的是下一步要如何去夺权,现在倒好,一个人教自己不要心急,一个人教自己转手针对董昭。
罢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朕受教了,二位外舅先行回去休息吧!”
“诺!”
伏完拱手一礼,当即转身告退。
对于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伏完来说,眼下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先帝登基,朝野上下动荡数十载,伏氏虽无大名,亦无小忧,平平稳稳的到了现在。如今,女儿做了皇后,伏氏被绑在刘氏战车上。
但,伏氏一族没必要在这场漩涡中,那么早的入局。
那些臣子,便是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废了天子。只要陛下一日还是天子,伏氏就一日荣享。
伏完的离去,让董承有些不适。
目光看向陛下,刘协的神情也不是太好。
“陛下....”
“爱卿,回去吧,来日再议!”
“诺!”
董承暗叹一声,秉礼退下。
出了殿门,望着这晋阳宫,心下不禁更是愤慨。
并州王氏,何其大也!
更有王允,智绝天下。
好在,今日他王允终于快要倒下了,王氏一族也必然为之倾倒。
只可惜,天下间志同道合者,少之又少。
....
庙堂之间的事情,很多人都不明白,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事情。
比如身在晋阳城门楼上的王凌,望着空荡荡的城外,一筹莫展。
“怎么回事,呼厨泉还没到?”
正好赶上王昶上前,王凌立即问道。
王昶摇了摇头,喘了两口气,说道:“阿兄,已经三天了,匈奴人那边还是没有回信。另外,刚刚斥候来报,袁谭大军已经在城东二十里下营。”
“唉~昶弟,南边的梗阳城怎么样了,安排好了吗?”
“两千将士,粮秣充足,坚守一阵不成问题。不过,咱们晋阳城的兵力,也不够用了。只有三千精锐,加上壮勇也不足万五千人,城太大,漏洞很多。”
王昶环视了一周,心生无奈。
国朝主力不是在冀州,就是在雁门,根本无力驰援晋阳。而原本一直留着的后手,匈奴骑兵在此刻居然也玩起了把戏。
“哼,守不住也得守。最起码,要坚持到大将军击败韩猛。不然,吾等便是逃也没有路逃。”
王凌面色一狠,厉声言道。
两个年轻人,虽是同宗,却非同族。
王凌乃是王隗之子,王昶却是王泽之子。
两家长辈不对付,可小辈们却是和和睦睦,尤其是王凌和王昶,两个喜好兵事的人,自是能够交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