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风行动、春耕、士卒归乡.....
大周从里到外,都在忙碌。
脚步迈过四月,来到五月。
春意越来越浓,原本长出嫩芽的树木,也再度焕发青春。巴掌大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曳,为下方休憩的一行人,遮蔽烈日。
高诚一家四口,正在这一片树荫下,准备着中午的餐食。
四张桌案,相向摆放。
果盘、肉脯、羹汤。
简单而奢华。
身在上林苑,端坐半山中,遥望林海,甚是佳处。
一名名宫卫,自山脚而上,百步一哨。观景之处,四周更是伫立着百余名将士,护卫着大周国最尊贵的一户人家。
高诚坐北朝南,正对着自己的爱子高龑,右为姜纾,左为蔡玑。
女婢时而添酒,时而割肉奉上。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午餐,几人言语寥寥无几,或许有些烦闷,但高诚也早已习惯如此。
待到女婢收拾干净,奉上茶水后,一家人才开始聊天。
高诚把高龑叫到身边,又命人拿来了他今日的学业,一边教着高龑习读,一边又与其讲着其中典故。时而,还会把后世中的寓言故事,也掺杂其中。
而王妃、侧妃两人,则是另寻了一隐蔽之处,带着身边的侍女,坐到一起聊些平常琐事。
似乎,这一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轻松写意的度过。
但,作为一国之王,领下数百万口,怎么可能没有事打扰。
况且,真要是一天不问朝事,高诚自己心中也不舒服。不得不说,自己已经沉浸其中,慢慢的将君主当成了工作。
“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
“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
“龑儿,莫要擅自断句。”
“噢~”
高龑点了下头,然后又再次背诵:“其为人也孝弟,而....而...”
脑子里的那句话,突然没了半部分,高龑不由心急起来,烦躁的挠了下脑门,可就是想不起来。
“而好犯上者。”
高诚看着小家伙那忘词的模样,不由暗笑了几下,继而与其言道。
“噢对,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
背完这句话,高龑大松了一口气,还好父王没有责怪自己。
“嗯,龑儿,汝可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高诚合上书册,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
高龑摇了摇头,他十天前才跟随着蔡师学习论语。这第一篇数百字也不过才熟读几遍,背都背不下来,更不用说释义了。
高诚揉了下小家伙的脑袋,说道:“汝读此句,已不下二三十遍,以字观意,理解出来什么?”
“啊这个啊~其为人也孝弟,应该说的就是吾等为人要孝顺。而好犯上者,犯上孩儿知道,就是谁敢不听父王的话,就是凡上。”
“嗯~”
高诚拧着眉头,咂着舌,不能说高龑回答不对,但回答的绝对不严谨。或者说,是真的以字解意啊!
“唉~这句话呢,就是告诉吾等,作为人,首先要明白孝悌之重。其次,就是告诉吾等一个人若是孝悌之人,那么他一般就不会犯上作乱。”
“不对不对,若是依父王的意思,那些犯上作乱的人,难道都是不孝之人吗?”
高龑歪着脑袋,提出疑问。
高诚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那些犯上作乱的人之中,肯定有不孝之人,但也一定有孝悌之人。如若不然,缘何此言后面,有一鲜矣。不忠之人,未必就是不孝之人。但不孝之人,必然有诸多缺点。”
“噢。”
小家伙只是噢了一声,显然对于这句长长的话,根本理解不过来。
但这些不重要,高诚也不在意。
儿子才刚刚过了八周岁,放到后世也不过是小学二年级而已,能理解的过来才怪。论语确实是一本非常深奥的书籍,它最大的好处就是建立一个人的道德观。
可是,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
每个人生而不同,所拥有的道德观自然也就不一样。
论语有可用之处,也有不可用之处。因为,没有人能够将论语中所讲述的道德观念做到一丝不差,也没有十全十美之人。
比如自己,正应了这句话。
其为人也孝弟,而犯上者,鲜矣。
偏偏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犯上作乱也就算了,还害得二老身死,不忠不孝,正如是也。
“来,继续。”
“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
教导高龑温习了几段之后,高诚便停了下来,把书册交给高龑,言道:“今日就到这里了,去寻汝母后吧。剩下的几段,待回到宫里温习。”
“诺。”
一听不用再温习了,高龑当即面露喜色,接过书册,躬身一礼:“孩儿告退。”
不等高诚点头,小家伙就兴高采烈的飞奔而去,直看的高诚摇头不已。
随后,目光看向在一侧等候了片刻的阎行。
阎行见到世子离开,也踏步朝着高诚走来。
“王上,河东传来的战报,还有国相的奏疏。”
见礼过后,阎行递上手中的两个竹筒。
高诚接过,先行打开一个,取出其内信封。
“嚯,不错,不错。”
阅读完毕后,高诚扬起嘴角,赞了两声。而后打开另外一个竹筒,看着两张纸间,密密麻麻写满的字体,眉头不禁紧了紧。
观阅完后,高诚将信封一一塞回竹筒。
“命人将此送回宫内,封入天禄阁。另外,告诉阎相、中尉、总参、祭酒,明日一早,宣室听候。”
“诺!”
阎行抱拳应声,躬身取回两个竹筒,请退而去。
高诚端起酒樽,满饮一口,而后眺望着远处林间。
河东传来的战报,皆是好消息。
晋汉轻松拿下了代郡,进入上谷境内,不出意外,此时想必也该快到居庸塞外了。
显然,遭此雁门大败的韩猛,小心了很多。戍夫山、灵丘、桑干,这些要地悉数都放弃了。甚至,有可能连涿鹿都会放弃。
而后收缩兵力,仗关守隘,依靠着后面的蓟县,粮秣兵员可谓是源源不断,上上之策。
但是,事情又哪有韩猛想的那么轻松。
幽州,不出意外,即便赵军顽强的守了下来,恐怕也难以在两年内恢复元气。
十余万饿的发慌的人,只要过了居庸关,那画面,难以想象。
除此之外,便是雁门不少流民,涌入西河。
这些流民,也许是没有口粮支撑到离石,也许是不想再遭受战乱之苦,多数隐匿于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