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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8章 出巡(8)
    葭萌关的这块墓地,很大很大。



    高诚仅是走了没多远,便回去了。



    四万多人,不论是有没有尸骨,都留了个坟。



    许多坟前的木碑,都换了新的,看来还有人关注着这些战死的巴蜀将士。至于来自凉州将士的坟,几乎没人照料。



    但也无所谓了,反正凉州诸将士的遗骸早就安置在了共葬墓,有人照料。



    在葭萌关外呆了三日。



    高诚看了京观,看了墓地,还去了牛头山一趟。



    原先的战场,寒风瑟瑟,阴气腾腾。



    顺便,葭萌关内的府衙,也旧地回味了一番。



    而后,继往梓潼。



    经涪县,过绵竹,至雒城。



    于雒城,高诚收到了身后追赶上来的长安信使。



    时间,也来到了195年末,十二月下旬。



    于院落中,高诚看着手中的信报,无奈的长叹一声,幽邃的目光中,透漏着悲哀。



    大周中尉,前朝太尉段颎之弟,段煨。



    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来人,拟诏命。”



    “诺!”



    内臣取来笔墨丝布,以及王印,伏案恭听。



    “武威郡侯煨,于国十载,总揽军务,整缮三军,使国朝兵威盖世,所向无前。凡载年,躬身务事,劳苦功高。今闻公去,孤甚哀矣,国失功臣,军失名帅也!今孤远在巴蜀,不得亲祭公也,惟以子龑代之,望公莫怪。”



    “公之勋绩,孤未忘之,追公以凉国公,谥忠武,加大将军,以王礼国葬。另以忠武公嫡子俚嗣爵,进武威县公。另前朝太尉颎孙琼,加苍松侯。唯此,不足以纪公之重勋,悲矣哀矣!”



    “大王,已书毕,请大王阅览。”



    内臣捧着刚刚写好的诏命,奉到跟前。



    高诚接过,查阅一遍,无他样后,摇摇头言道:“就这样吧,速速下至国相府,请国相代孤操办忠武公丧礼。另外,传讯王妃,携世子,代孤亲祭忠武公。”



    “诺!”



    内臣应诺,缓退归案,于诏命之上,印上王印,而后辞言:“仆告退。”



    高诚彷佛没有听到一般,看着外面的飞雪,哀叹连连。



    对于段煨的病故,国朝公卿,包括自己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事情真的到来时,却发现还是难以避开心中的哀伤。



    段煨对于自己的帮助,应该算是最大的了吧。



    没有段煨的鼎力支持,当年造大汉的反,只怕凉州没几个人敢随自己。



    自己也回之以报,倚为重臣。



    十余年来,大周的军务自己只需要考虑将士的忠诚,其余的基本上都没管过。即便是改军制、编军籍,也都是安排一句就行了。



    可谓是,轻松的很!



    现在,段公一走,自己该选择谁?



    究竟是徐荣?



    还是苏则?



    另外,大将军一职,也是时候设立了。



    徐荣、苏则两人都有足够的资历,担任大将军一职。论信任程度,那肯定是苏则无疑。毕竟是自己义兄,不会拆自己的台。



    但是,从南容屠涪县一事看来,二位义兄也都在为自己称帝后的事情考虑了。



    说到底,君臣有别啊!



    如此一来,也就剩下徐荣了。



    徐荣做大将军,也无不可。生性淡泊,不结交朋党,行事严谨,可谓是上上之选。



    然而,其出自魏国一系,恐怕接任大将军,关凉派系会有所为难啊!



    思忖了片刻后,高诚眉头才舒展开来。



    冲着身后唤了一声:“来人。”



    “大王有何吩咐。”



    “密传郭祭酒,荣华予贵,则自疏之。”



    “诺!”



    内臣愣了片刻,有些不明白大王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敢多问。



    “行了,去吧。”



    “诺!”



    内臣离去后,高诚不由轻喃一句:“大周啊~”



    ————————————



    长安城,段府。



    丧白正挂,奠堂之中,一名名自外郡赶来祭奠的人,来回涌过。



    一直担任中尉亲身侍卫的段俚,正着桑麻,接待着前来祭奠亡夫的军中将校。



    “主君,琼公子回来了。”



    刚刚送走一名将官,段俚正欲回内,闻厮仆所言,当即看向大门。



    果见,一名身着厚甲的将军,正阔步而来。



    “仲玉~”



    段俚轻唤一声。



    段琼回视一眼,步伐慢了些,目光扫着四周的丧白,来到段俚身前。



    “叔父,怎会这样?”



    “旧创复发,能撑上近载岁,已是不易。今,天寒地冻,就撑不下去了。”



    段俚强颜说道,看似轻松,却沉重无比。



    “嗨!”



    段琼懊恼的长叹一声,泣声言道:“前线正紧,琼儿不孝,不能奉叔祖于榻前,不孝啊!”



    “好了,无甚大事,某就安排妥当了。”



    段俚拍了拍段琼的肩膀,忍住眼中的泪水,说道:“走了,去祭拜下吧,阿翁走时,最挂念的就是仲玉汝了。”



    “嗯~”



    段琼擦拭了下眼眸的泪水,接过仆人递上来的丧衣,阔步向前,直趣奠堂。



    段俚没有随段琼而去,反而来到府门外,准备迎接其余将校。



    第一军将士中,与段家有交好的将校不少。



    仲玉既然回来了,那想必其他人也都知道了阿翁逝世的消息。即便回不来,也都会派家中子弟前来祭拜。



    然而,最先迎来的却是王妃、世子。



    “臣拜见王妃,拜见世子殿下。”



    段俚上前见礼后,随即又言:“王妃,天气严寒,不必日日皆来祭奠家父。王室如此厚爱,俚受不得啊!”



    “唉~段公也是国之重臣,今王上恐怕已至蜀中,来不及赶回来。吾母子二人,暂代大王祭拜段公,聊表敬意。”



    “王妃、世子,皆尊贵之躯,若感有恙,让俚无地自容啊!”



    “无碍无碍!”



    姜纾摆手示意,而后问及:“方才听人言,仲玉也回来了?”



    “回王妃,仲玉方刚赶回。”



    “也好,龑儿从记事来,还没见过仲玉。稍后见见,也是善事。”



    只一瞬间,段俚就明白了姜纾的意思,当即言道:“王妃、世子里面请。”



    “公子请!”



    ......



    正如段俚所想,段琼归来的时候,第一骑兵军上下将校,也都派家里人来祭拜。



    整整一日下来,往来祭拜者不下百余家。



    而高龑,也籍此机会,与段琼见了面。



    面对王妃和世子的好意,段琼当然不会拒绝。



    叔祖逝世,段家的顶梁柱榻了,仅靠王上余恩,难撑三代。



    所以,家里需要一位新的顶梁柱,一位能够与让当今王上,以及未来王上都信得过的顶梁柱。



    段琼,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