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薇满含期待地等在京兆尹的外面,就想看到京兆尹里出来一队急匆匆的衙差,那一定是去京郊宝华庵抓秦慕瑾的。
可是,她想多了。
沈雨薇在外面等了半天,衙差没等到,等来的却还是她刚刚收买的中年男人。
“你怎么......”沈雨薇收回往他背后望的目光,紧锁着柳叶眉瞅着他,“里面怎么说?”
中年男人从袖口里掏出她之前给的信封,递到沈雨薇面前,“姑娘,里面说了,这封信就当他没看到。”
“没看到?”沈雨薇眉清目秀的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肃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你将信交给谁了,衙差?他们将信往后递了没有,到底给京兆尹大人看了没有?”
“姑娘,我进了京兆尹后将信递给了衙差,也和他们说了你教的那些话了,他们应该是将信拿给京兆尹大人看了。你看这信纸,原先是封着的,最后还给我的时候是打开的。”中年男人说,“衙差还给我的时候说,大人说了,这信今日就当他没看到。”
“怎么会这样?”沈雨薇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你这信我也给你转交给里面了,你的事情办没办托我可不管啊!”中年男人突然将信扔到了她手腕上跨着的小框里,留下一句,“银子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便跑了。
“......”沈雨薇看着那个比兔子跑的还快的身影,气的脸都变形了,半天后骂咧了一句,“刁民!”
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后,从篮子里将信拿出来捋好,决定自己亲自去试一下,否则,她死不瞑目。
沈雨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后,往四处看了看,最后抬步迈过去。
京兆尹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里面有一处单独留出来的院子,是专门处理百姓的疑难杂症,只要你有什么问题或有什么冤屈,都可以在此登记,会有衙差帮你处理,就算是当时处理不了的,只要你登记清楚了,一旦处理出结果也会通知的。
所以,沈雨薇是很容易就进了京兆尹的府门,并且畅通无阻地进了这间处理民事的屋子。
站在了桌子前方,她的面前是一位负责登记诸事的衙差,见她和颜悦色地问道,“这位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
沈雨薇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场所,虽然她住在端王府,从府门口的守卫到王府里服侍的人,都是带刀的侍卫,应该说她对这种肃穆庄严的地方都习惯了。可是,她来到这里,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打心底里的畏惧,可能是那放在屋子两侧的铡刀太吓人了吧,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这种东西。
沈雨薇咽了口口水后,目光收回,扯开唇对面前的衙差露出了一抹略微僵硬的笑,“大人,小女子是有一封信要交给京兆尹大人的。”
沈雨薇从袖口中将抹平的信又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衙差。
衙差垂着眸子看着她手里的信,没接,一会儿后,面目严肃地看向沈雨薇,“姑娘,若是我没猜错,刚刚一个男人也拿着这封信来过我们这里了吧?”
沈雨薇微想后,点头,“是。刚刚一位大哥拿过来过。”
“这是一位姑娘拜托我们拿过来的,说礼部尚书家的大小姐这几日不在家,并没有被关在家里,若是她没被囚禁的事儿传出去,传到皇上耳朵里,京兆尹大人就是办事不利,对大人前程不好。”
“大人,麻烦您将这其中道理转述给京兆尹大人,相信他会知道怎么办的!”
衙差面色不为所动,“刚刚我已经和那男人说清楚了,我们大人说了,这封信他就当没看到,你还是拿回去吧!”
“没看到,这怎么能当没看到呢?”沈雨薇秀眉拧紧,这京兆尹是不是傻,秦家被皇上下旨查封,囚禁所有家眷,秦慕瑾本该被囚禁,如今却逍遥在外,他没有将所有秦家人收监,这就是办事不利,他不是应该更正自己的错误,将秦慕瑾立刻收监吗,为什么现在却对举报的她说当这信没看到?
她不理解,绝对不能理解。
“大人,秦家这小姐逍遥法外的事儿若是传出去,怕是对京兆尹大人影响不好吧。”
衙差望着她,面露些许的讥笑,“姑娘,这秦家小姐和你有什么冤仇啊,让你一定要将她送入大狱?”
沈雨薇双目一怔,遂即扯开了笑,“大人,我只是帮人家跑腿的,和这秦家小姐素不相识,我帮人家办事,只是赚点银子而已。”
衙差笑了笑,低头翻了一下手里的案册,“这信,我们大人看了,我们大人说了这东西他从来没看到过。”
“......”沈雨薇听得都要气死了,什么叫这东西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京兆尹什么意思啊。
她生气,但是面对面前的衙差,她不敢表露的太多,怕被他看出来什么。
顺了顺气后,沈雨薇笑了,在他面前说的温柔细语,“大人,我也是挣人家银子的,这不清不楚的事儿我和雇家说,想必人家是不满意的,我这钱怕是难拿到。”
“您要不和我说的明白一些,我也好给人家回话。”
“先谢谢大人了。”沈雨薇对他行了个礼。
她的温柔软语,衙差还是很受用的,不仅没有为难她,还确实和她说明了,“我在大人那里听了一言半语,大人说了,这秦家姑娘是和端王殿下有渊源的,若是她真如传言说是端王殿下喜欢的女子,若是将她追回囚禁起来,那便是得罪端王殿下了。”
“我这话你应该明白了吧!”
明白了,她完全是听明白了,就是听得太明白,心里更是觉得不舒服,对秦慕瑾的恨意就更加的大。
沈雨薇如坠冰窖,整个人从心里到外,拔凉拔凉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京兆尹,等她回过神儿来,人已经站在了通往皇宫的街上。
沈雨薇远眺着远方红砖黄瓦的皇宫,细长的眼睛中恨意滋生,她嘴角的肌肉使劲的抽了抽后,慢慢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她走的是宫女太监专用的小门,手里的令牌也是宫女的,所以很是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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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宫,沈雨薇畅通无阻地进了宫门,候在院子里的宫女见她,连忙跑着迎了过来,“雨薇姐姐,您怎么来了,是找娘娘吗?”
沈雨薇纯净的小脸儿上立刻扬上笑意,看上去十分的和颜悦色,她点头,脆生说,“是呢,好些时候没和娘娘请安了,心里记挂的很,所以就过来了。”
“您今日可不巧。”宫女笑盈盈地说,“这几日皇上心情十分不好,娘娘每日都要过去陪皇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贵妃娘娘不在,那秦慕瑾该谁人来收啊,难道让她逍遥法外?
沈雨薇几乎咬碎了一口的银牙,连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
看她脸色有变,宫女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有些忐忑,“雨薇姐姐,您可是有什么难处?”
“要不奴婢派人去和贵妃娘娘说一声?”
那自然是不妥,她来找贵妃娘娘,主要是想要借她的手将秦慕瑾给送入京兆尹大牢,这种事儿说多了就会露馅,难保不让贵妃娘娘觉得她是故意针对秦慕瑾的,如此这么一想,她之前在贵妃娘娘身上下的那些功夫就功亏一篑了。更何况,贵妃娘娘现在在伺候皇上,自然是皇上重要,她若真让人去通报,那便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在贵妃娘娘的心里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沈雨薇这辈子若是想出人头地,能靠的就是贵妃娘娘这棵大树,所以,绝对不能让她对自己有一点不满。
想了想后,沈雨薇出声,“我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想给娘娘请个安,娘娘要伺候皇上这是大事儿,我的这点事儿无须去打扰贵妃娘娘。”
“那您......”宫女想了想后说,“要不去崔嬷嬷房里坐坐吧,稍稍歇一歇。”
沈雨薇弯着唇线,“我娘是伺候在贵妃娘娘身边吗?”
“是!”宫女点头,沈雨薇又开口,“我娘是不能进含元殿伺候的,要不你让人去含元殿请一下我娘,我和她说两句话。”
“这没有问题。”宫女笑道,“雨薇姐姐你去崔嬷嬷房里等会吧,奴婢进屋和如儿姐姐说一声。”
“好,麻烦了。”沈雨薇客气说。
“雨薇姐姐客气了。”宫女很会说话。
“那我先过去。”沈雨薇对她友好地笑了笑,抬脚往自己母亲住的房间走去。
等她走后,宫女已经往正殿跑去,不一会儿有个大宫女从正殿出来往外走了。
沈雨薇走进了她母亲崔嬷嬷的房间,环视着室内的陈设,最后目光定在桌子上,她走近,打开了抽屉,当看到抽屉里的几个首饰盒时,嘴角弯了起来。
沈雨薇打开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只色泽上乘的翡翠镯子,通身的墨绿,一看就是极好的东西。
沈雨薇从袖口拿出帕子搭在手上,将镯子套进了手腕上,仔细地看着它,最后可惜的嗞了嗞嘴,“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太老了。”
她戴着撑不起来。
“要是颜色浅一点,是个翠绿的就好了,我戴着一定好看。”沈雨薇不断地抚摸着这翡翠镯子,满眼的不舍和可惜。
半天后,她才又捡起另一个盒子,是一根金钗,花型很简单,她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后,将金钗插在了自己的发间,头凑在铜镜前反复地看了好一会儿,但是没摘下来。
崔嬷嬷回来后,就见自己攒的那几个饰品,除了两个盒子里有东西,其他的都空着搁在桌面上,当时,她心里划过好重的心疼感觉。
“雨薇。”崔嬷嬷叫了自家女儿一声。
沈雨薇将头上刚插好的银簪子拿了下来,放回了刚刚打开的首饰盒中,“娘,你的这几件东西我都要了啊。”
“你在王府这么多年了,王爷就没赏赐你点什么?”崔嬷嬷肃着脸走近她,将桌面上那些盒子捡起来慢慢合上,“娘的这些东西都是贵妃娘娘赏的,都老,不衬你,你戴着不好看。”
“王爷对我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讨厌我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赏赐我什么东西。”沈雨薇语气幽怨了好一会儿,一小会儿后她平复了心情,“我身上这几件,样式简单,看着不老,娘,我戴着正合适。”
“......”崔嬷嬷望着她身上那些东西,最终缓了一口气出去。
沈雨薇看出她的不舍,嘴角上轻蔑地笑了笑,“娘,我以后可是要进王府做王爷女人的,那是贵妾,将来王爷若是继承了大统,女儿我可就是妃子了。你眼界高点,这些东西别当个宝贝似的搂着。”
“哦,你既然觉得我这些不是宝贝,那你怎么还要她呢。”她抖了抖手里的空盒子,“都给我拿干净了,就给我剩下这么一点。”
“这些东西可是我攒了好几年的。”
沈雨薇又轻蔑了笑一笑,“王爷是什么人啊,什么郡主公主贵小姐没见过,我若是素着一身,拿什么和那些贵人相比,怎么能入的了他的眼睛。”
“娘,这些东西勉强就是给我缀饰一下。”她轻扶了一下鬓边。
“我说不过你。”崔嬷嬷最终投了白棋,顿后,她看向一旁搔首弄姿的沈雨薇,“你这个时候过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说到正视,沈雨薇的态度有所收敛,手里的镯子在她手腕上转了几圈后,她看向自己母亲崔嬷嬷,“娘,你在宫里也听说了吧,秦家被囚了。”
“秦家?”崔嬷嬷一时没明白她说的哪个秦家,所以神情有点傻。
沈雨薇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烦躁不堪,“还有哪个秦家,当然是王爷想娶那家小姐的秦家。礼部尚书家。”
“哦。”崔嬷嬷知道了,对她笑道,“娘知道了,知道了,刚刚一时没想起来。”
沈雨薇轻叹了一声,“我今天和你说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