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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石板上的饭菜
    苏入梦环眼看这院子,木屋的旁边搭着一个木棚。木棚下堆砌着一个简陋的灶。灶上放着一口锅,烧得黑黑的。锅边上放着两三个碗,碗上搁着几双筷子。



    还有些其它一些做饭的简单用具。



    边上一个破旧的水缸里盛满了水。



    靠墙的地方堆砌着一大捆干的木材。



    院子的这边有大石块拼成的一张简陋的桌子。桌子边放着两块较大而平的石头,大概也就是他日常坐着歇息的地方吧!



    房子的那边被他开垦了一块小的地,地里种着一些蔬菜瓜果。



    这个男人就在这里,自给自足生活了十多年。



    极其简陋又清贫的生活。



    但至少是平静的。



    也是安全的。



    再没有外界对他的摧残和虐待。



    这里的和尚和纯朴的乡亲对他也是平等的,没有伤害与蔑视。



    这十多年也许是他这一生最平静,最像一个真正的人,最有自尊的十多年吧!



    站得太久了,女人站累了。



    她走过去坐在当做凳子的石头上。天空中的太阳也跟着累了,白云拖着它向西边的山头移过去。



    那紧紧闭着的门,终于“嘎吱”一声打开了。



    躲藏在屋里面的那个男人,身与心俱是伤痕累累的男人,终于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个木盆,盆里装着几件脏衣服。这些衣服都是附近单身的猎户交给他洗的。



    除了屋边地里的菜果,他就这样靠着给别人洗衣服,还有上山砍些柴火去集市上卖了,换点钱买一些生活必须的油盐和大米。



    就这样维持着自己这十多年清贫的生活。



    孤独,平静,忧郁……



    思念的,十多年。



    他看见了园子里的这个女人。



    他怔在了那里。



    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追了过来,而且还在这里停留,停留了这么久,一直停留到现在!



    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女人,呆呆的。



    他沧桑怆然的眼眸里,静静地盈盈着伤怀。



    还有,无声无息,萦萦绕的温柔……



    他垂下眼,低下头,一瘸一瘸地走到水缸边。



    他从缸里舀水倒进盆里,然后蹲下身用力搓洗盆中的衣服。



    他紧紧地抿着唇,不说一句话,也不看身边这个女人。



    自个儿默默地洗着衣服。



    等他把衣服洗好,用清水清干净,他的眼前停住了女人的萝裙。



    女人伸出手,把他手中的衣服接过来,展开搭晒在系在两棵树间的绳子上。



    他呆呆地,像个木头人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任由着,任由着这个女子把盆中的衣服全部拿走晾晒起。



    过了一会儿,他醒悟过来,他站起身。



    他也还是不看身边这个女人。



    自个儿拿起灶台上的锅,往里面盛满了水,把锅放在上面,烧起火。



    他舀些冷水倒进一个碗里,把碗涮洗干净。



    过了一会儿,水沸腾起来,他把开水倒进干净的碗里,双手捧着走到女子面前,把它递给她。



    苏入梦接过碗,碗有些烫,但是她小心地把它捧着,就像捧着一颗滚烫的心。



    她把水吹凉了,一口一口,轻轻地把水给喝下去。喝得如此的轻柔,如此缓慢,就好像生害怕把这碗水给喝破了似的。



    男子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了,天边艳艳的晚霞,红红的,如火红火红的心情。



    男人依然没有话语,他又转过身在灶边倒腾着。



    过了一会儿锅里的米煮熟了。



    他把锅里的饭舀出来盛在一个大碗里,然后又从菜地里摘了一些瓜菜清洗干净切好放在锅里做好。



    他的菜也就只有几个佐料,一些油还有一点盐及少许的其它。



    终于,这个男人把一切弄好了。他把饭端到女人面前的石桌上,然后把菜也放在她的面前。



    搁了一双筷子放在饭碗上面。



    他没有和这女子一起用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丰盛的晚餐。他自个儿走过去,把早上吃剩了的一些野菜汤倒进锅里热好。



    自己盛了一碗野菜,就站在一边,离那个女子远远的,自个儿低着头默默地吃起来。



    女子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看见他碗里的那些野菜汤。



    她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菜碗,抿了一点这碗里的野菜汤,真是苦啊!



    女人的眼中又盈上了点点的水波。



    她把这碗野菜汤放到石桌上,然后又拿只空碗到石桌前,将自己碗里的白米饭扒一大半进这个空碗里,把这碗米饭递给这个男人。



    她抬头看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依然呆呆的垂着眼站在原地,不看这个女人。



    她走到他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过去拉拉这个男子。



    她的手触碰着这个男子的那一瞬间,男子颤抖了一下。



    紧紧地颤抖了一下。



    她把他拉到石桌边,让他坐在石头上。随着自已坐在他旁边的那块石头上。



    自己端起手中的饭开始吃起来。她吃了几口,然后用筷子夹起桌上的菜放进了男人的碗里。



    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



    男人碗里的菜都已经被堆得冒成尖了。



    男人看着她这样做着,看着自己碗里冒尖的饭菜。



    他拿起筷子默默地吃起来。



    女人吃着这个心爱的爱人为自己做的饭。



    她夹着他平时经常吃的野菜,大口大口地吃着,竟然好像感觉不到它的苦涩,吃得是那样的香且有味!



    就这样,两人慢慢地吃着,慢慢地吃着,整个过程都没有一句话。



    终于,男子抬起眼看向这个女人。



    他看见这个女人,看着自己。



    看见他看自己,女人对他展颜笑起来。



    就这样,笑着。



    看着这个男人,她好高兴啊!



    真的好高兴啊!!



    她就这样笑着。



    看着这个男人,她止不住地笑。



    傻乎乎地笑,笑啊笑,



    止不住地笑……



    看着这样的笑颜,男人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自己注视这个女人的目光。



    再也无法闪避,闪避这个女人这样的眸子!



    他看见这个女子看着自己的眼睛里莹莹的泪花闪动,闪动。



    她对自己笑着,就这样笑着,一边笑着一边往她自己的嘴里刨着饭。



    泪水,闪呀闪……



    终于,还是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不停地滑下来。



    泪珠落进她手中的碗里,与白白的米饭和青色的菜融为一体……



    秋日里坡上星星碎碎的野花儿们,静悄悄地看着他们,看着她清丽眸里晶莹的泪光闪动,闪动,滚落……



    男人看着她,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看着她毫不嫌弃这样粗糙味淡的饭菜,大口大口地吃着。



    看着她大滴大滴的泪珠“叭嗒叭嗒”地往下掉落……



    他垂下眼,低头默默地吃着,吃着这个女人为自己盛的饭和夹的菜。



    他用筷子把碗里的饭菜往自己的嘴里刨送着。



    一口,一口地吃着,



    默默地吃着,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