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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是的,他是你的父亲
    大将军上京城陈情回来了,满脸喜气洋洋,经过各方奔波努力,他的冤屈终得平反。儿子施霄轩被提国抓捕后的猜忌也得以昭明。



    皇上重新信任施毓,将他官爵恢复原职。



    回到正渭施府,施毓好生休息庆祝了几天。



    这日闲下,这个男人慢慢踱步来到施府后院,来到那个狱房,去见那个自己极其厌恶,但是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冤家。



    他从京城回来后,这个冤家又被关在那个黑暗的刑房里惨烈地受着刑罚。



    大将军看着面前这个双手被高高吊着,已经被打得伤痕遍体上又叠加层层惨不忍睹鳞伤的人,依然是那样的贱骨头硬得很,依然不开口,不肯招供!



    他冷冷看这个贱人的目光中,是止不住的极度厌恶。



    “施玥!”



    他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个贱人,贱骨头还真是硬呐!这样的刑责你都还是不松口!”



    “好吧,你既然那么皮硬,我也是无话可说!毕竟你也是那狗崽子的父亲嘛!”



    “不过,我要告诉你,那个臭小子机关算尽终还是让他失了盘算!”



    “我施毓忠诚为国,自有天神护佑。被那臭小子陷害,虽被冤屈一时,可终归清白雪冤得以平反!”



    “我现在官爵俱已复原,而且不久我将再赴奢暮戍边,定是让你那个狗崽子大失所望了吧!”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神态之间颇有得意之色。



    他看着面前这个低垂着眼不看自己的已被虐打得不成人样的贱囚,对他真是掩盖不住的鄙夷。



    “你这个贱人!骨子里就是个贱种!肮脏龌龊之极!”



    说着,一口唾沫吐在这贱人脸上。



    “哼,真是随了父亲,生个儿子也是那么鄙贱!”



    “为了报私仇,不惜伤及我无辜战士!这个仇我怎么也会报的!”



    “你这贱斯既然不肯说出那狗崽子在哪里,日后我定会捕住他,到时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你呢,你这个贱种!此事本与你无关,可是你自身却倔强,一心袒护那贼!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不念你我兄弟一场了!”



    “过些时日,我回奢暮将带你同去,去奠拜标保那些阵亡的将士。”



    “我要在他们坟前砍了你的头来祭奠他们!”



    “你这卑贱的人总还是有一点可用之处了!”



    他说着这么狠毒的话,他面前这个被捆缚不得动弹的囚犯依然低垂着眼,沉默着。



    施毓看着他这样子的沉默,心中的怨恨越发深了。



    他用手中的马鞭柄使劲地戳贱人胸口上血糊糊的伤口,把这个囚犯戳痛得全身发抖,止不住地“呃呃”惨呻!



    尽管如此,这个囚犯还是不说话,就这样强忍着疼痛,额头上沁出点点冷汗。



    “哼!”



    大将军厌憎地睥睨这个贱人,接连几拳重重击在他的肚子上,把他打痛得蜷曲。



    “给我狠狠地打!”



    强人大声地命令士兵。



    “怎么用刑都可以!在把他打死之前,把话给我掏出来!”



    话吧,他转身大步走出狱室。



    士兵上前狠毒地刑责这个囚犯。



    实在太惨痛了!



    这个囚犯止不住地声声惨叫在这个恐怖冷血的狱室里回荡。



    凄厉的叫唤一声声传到了外面,传到了外面站在树后面很久的那个青年男子耳里。



    从京城回来,虽然父亲的冤屈和自己的不白被平反昭明,施霄轩沉郁的心情有些释怀,但是心中依然沉甸甸有如石头压着。



    回来几天了,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冲动,控制着自己不要到这个后院来,不要靠近这个狱室,这个让人心情沉重阴晦的狱室。



    可是今天他看见大将军往这后院来,内心担忧着囚房里的那个囚犯。终还是忍不住悄悄跟在大将军后面过来。站在狱室外那棵树下,听见了,听见了不隔音的囚房里传来大将军对那个囚徒的呵斥,还有打在那囚犯**上的沉闷响声,与囚犯怆痛的控制不住的一声声惨叫。



    他也听见了大将军说的那句话。



    要把这个囚犯押往标保,要把他祭奠战亡将士!



    听到这样狠毒的话,让这个男子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全身鸡皮疙瘩绽出,整个人都已经是震惊吓得呆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大将军怒冲冲的背影,耳边响起一声接一声被刑责人的惨叫。



    那个男人的惨叫是如此的凄厉,让这个男子禁不住全身抽搐!



    他苍白着脸看那紧闭着的门,慢慢地,他还是走了过去,推开门。



    他被面前这一幕惊呆了!



    那个囚犯高举双手被吊在那里,全身俱是不忍目睹的青红伤痕,士兵轮番上前刑责他,如此残忍!



    他看见一士兵拿着烧红的铁烙烙在犯人身上,青烟冒出,伴随着肉焦臭味儿,还有凄厉厉的惨叫!



    囚犯终是承受不起了,头重重地搭下,昏了过去。



    看着这人间地狱的酷相,这个年轻人脑门一股热流冲上。



    “噢!”



    他扑过去重拳击倒士兵,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狼狈逃窜。



    狱室里就只剩下这对父子。



    儿子看着父亲这悲惨的样子,脸色惨白,全身发着抖。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抚摸这个悲惨的父亲,但是伸出一半,手却停住了没有靠过去。



    他缓缓地跪下,跪在了这个父亲的面前。



    蜷缩成一团,泪水止不住地流,低声地啜泣着,啜泣着。



    如此伤心,如此心疼啊!



    他哭了一会儿,抹去脸上的泪水,又站起来,将父亲被捆缚在刑架上的绳子解开,把这个父亲抱住,抱到了墙边轻轻放下。



    自己靠着墙坐了下来,将这个父亲搂抱在自己的怀里。



    他抱得这样轻柔,尽量小心地避开他裂开的伤口,深害怕触痛伤了这个可怜的父亲。



    门外的士兵见狱室里没有动静,他们悄悄从门缝向里张望,看见了这个儿子把那衣衫破烂,满身伤痛的悲惨的父亲搂抱在怀里,静静地抱着,就像一尊雕像。



    士兵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也不敢进屋去,就自个儿走到一边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个父亲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轻轻呻吟着。



    “呃……”



    他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周围,慢慢回到了现实,回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上的所有疼痛和心上的伤楚又全部浓浓笼罩了过来。



    慢慢地,他看清了自己竟然躺在一个人的怀里!



    他惊讶地抬头,看见了抱着自己的这个孩子。



    “哎……”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施霄轩轻轻地扶起他,将他靠在墙坐下。



    看着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嫌弃自己的肮脏和血污,竟还抱扶自己这么下贱的人!



    这个男人痛伤眼眸中隐隐地闪着温柔。



    施霄轩看着这个苦难的长辈,泪光闪烁着,闪烁着。



    “你怎么样?疼痛得很吗?”



    施玥:“……”



    看着他,看见这个孩子眼里对自己的关心,还有点点闪烁的水光……



    沉默着。



    施霄轩:“……”



    “你还是走吧,我放你走,你逃得远远的,不要再被他们抓住!”



    说着,他就伸手去扶这个父亲。



    施玥:“……”



    “哦……”



    他张开肿伤的嘴,嘴里的血顺着唇边滴下来。



    孩子想要搀扶他起来,他坐在那里不动。



    施霄轩看他:“……”



    施玥还是不动,只是对这个孩子轻轻地摇头,轻轻地摇头。



    施霄轩难过地:“怎么,你还是不愿意走吗?”



    施玥:“……”



    孩子的泪水一下流了出来,“你必须得走啊!你留在这里定会被他们打死,会被他们折磨死的呀!”



    “你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还像是一个人吗?你已经被他们折磨得……折磨得……”



    儿子难过得说不下去了,他哽咽着,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你为什么不走呢?但凡是一个人都会顾着自己的,都想活命的!你为什么就这样的轻贱自己啊!”



    施玥:“……”



    “哦,哦……”



    他嚅动血肿的嘴,艰难地说:“我走了,你,你可怎么办呢?”



    施霄轩实在受不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善良了,他大声地对他说:“我怎么办?那是我的事!你把你自己管好就对了!让你走就走,想那么多干什么?!”



    施玥:“……”



    “不……”



    困执的父亲坚持着。



    “不……我不能……”



    “小丹害了你……我,我不能再害你了!”



    被拒绝的孩子太痛苦了,跪在这个父亲面前哭泣。



    他的眼泪“哗哗”地流,如雨地流。



    “你不要这样好吗?小丹害我,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为了别人的过错而让自己这么苦!”



    “你以为你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吗?你一个人就可以承担和化解一切吗?!”



    “你只知道你这样的苦自己,以为这样做就是为我好,我就会开心了吗?”



    “看着你受这样的酷刑!这样的悲惨!比伤痛在我的身上还要痛苦!!”



    “你不要这样,你不用这样为我!”



    “我想怎样对你是我的事!为什么你要这样善良?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多么的愚痴呀!”



    施玥:“……”



    孩子哭着继续肯求,苦苦肯求:“你走吧!你要是不走的话,他,他真的会把你带到标保,真的会把你……”



    孩子难过得说不出后面那句话了。



    如果那人对他真那样做……



    太残忍了!



    真是太残忍了!!



    听着孩子痛彻心扉的话,将被施以极刑的男人依然沉默着不动。



    施霄轩:“难道,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的面前被他羞辱,被他折磨,甚至被他那样残酷狠毒地害死!”



    “你这样子,还不如直接让我死了好!”



    见这孩子这样痛苦,善良父亲的心终也不忍了,他长长地叹口气,“可是,可是……”



    “我不是你的父亲,不值得你这样为了我而与你的亲生父亲生出隔阂,甚至生出仇恨来呀!”



    施霄轩伏在地上失声痛哭,“天!你就这么看重血缘吗?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孩子,我的身体里没有你的血液流动,就因为这样你不要我帮助你,就这样排斥我吗?!”



    “难道,难道我和你之间就没有一点人的感情吗?!”



    “一定要有血缘才能让我来帮助你,你也才能够理所当然的接受我对你的爱吗?!”



    施玥:“……”



    听着这个孩子这样声嘶力竭的哭诉,这个长辈的心伤怀着,眼眶也湿润了,眼泪悄悄流出,顺着清瘦伤痕的面颊滑落下来。



    但是尽管看着孩子这样痛苦,这样向自己苦苦陈表情怀,这个长辈还是没有动。



    这个固执的人始终觉得自己不能够连累这个孩子,这孩子对自己是没有义务犯险从而伤害到他本人的。



    自己不愿伤害他,不愿因为自己而让这孩子与他亲生父亲之间产生仇怨,甚至害了他!



    面对这样倔犟固执的长辈,孩子实在太痛苦了。



    可是他怎么样也不可能忍心看着这个自己所深爱的长辈,被自己的另外一个同样深爱的亲人给生生地残害啊!



    “轩儿!”



    这时,门口传来痛苦的声音。



    施玥抬头看去,看见门口竟然站着那个女人,那个贵族妇人魏妩媛。



    那个害人精!



    魏妩媛走进狱室,慢慢走近他们。



    她先前站在门口已看见了这对父子纠结伤痛的一幕。



    这个女人的心颤抖着,也痛苦着。



    她的心低低地叹息着。



    她自私冷漠的心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伤心痛苦,也看着那个善良的男人为了不伤害自己的儿子,甘愿自己承受酷刑而那样的倔犟,这个女人内心歉疚着,忏悔着,终于也促使她下定了决心。



    她走到这对父子面前,看着趴在地上痛苦得不得了的孩子,心痛得自己的眼泪也流出来了。



    “轩儿,你起来,你不要这样难过!”



    “你做得对,你应该帮助他,帮助你的父亲!”



    “帮助他逃离这样的苦难!”



    地上这两个悲伤的人听了她的话都怔了,两人都抬起头把这个女人看着。



    “是的…”



    这个女人喃喃地。



    “是的,轩儿……”



    她说:“他是你的父亲,是你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