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尤利尔到来诺克斯之后,所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夜。卡玛瑞娅的空晴朗而寒冷,黑暗在月光的驱逐下困缩在阴影郑秘境破碎后,属于冰地领的寒风倒灌进领子里,他开始想念那件被自己丢在坐骑上的厚外套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意识到自己坚持不了更久。为了不惊扰雕塑铠甲,尤利尔选择从古堡外爬上去。这个主意对于有过攀爬经历的学徒而言,并非像在威尼华兹的城墙外一样难以接受。佣兵觉得他们无法找到合适的位置登顶,但尤利尔没有这个顾虑——他对于古堡的内部设施不能一清二楚,也绝对不会一无所知。
“我们不需要中途停下。”他告诉自己的同伴,“直接上到最顶层,王宫就在那里。”
“窗口和门会被重点关照。”冒险者提醒。
“但最高的大厅是没有屋顶的。”
约克立刻明白了。“我走门,你走窗。”
“奥萝拉知道我们有两个人,她不会上当。”尤利尔认为这样称得上直白的计划还欠火候。妖精能把他们骗得团团转,怎么想也不会是容易上当的敌人。更何况还有一位古老王者的意志在,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他强调了“知道”这个词,并除下戒指交给约克。光元素的速度要比学徒自己快得多。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能创造机会。
“你和我一起从窗跳下去。”他坚定地,“我们的目标是梅米。”
约克十分诧异:“梅米?”
“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其中月亮又和狼人有关,如果让梅米脱离掌控,我们起码会得到更多的时间。”
“时间?”冒险者皱着眉头。没有能够逃离卡玛瑞娅的能力,短暂的时间争取有什么用处呢?然而学徒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希望他能领会到自己的意图。
“那我先上去,再把你拉上来。”最终,约克道。他犹豫片刻,“别让我等太久,也别让他们等太久。”
……
当他爬到顶的时候,才终于明白最要命的不是摇摇欲坠的石砖,而是毫无遮挡的冷风。如果不是约克把他拉上去,尤利尔敢肯定自己会摔下去三次以上。
“我去把水草解开,你帮忙缠住奥萝拉。”他压低声音,“我数到三,就一起跳下去。最好直接到银台上。”那里应该不至于摔死人。学徒对于坠落卸力完全是一窍不通。
约磕目光似乎在祝你好运。
“三……咳咳,我重新来。”尤利尔才一张嘴就尴尬起来。见鬼,我不该紧张过度的。
橙脸人没有动作,他盯着祭台。尤利尔深吸口气,正要再开口——
砰!
猛烈的气浪自下方爆发,弧形的露台边缘如遭重击,架梁砖瓦立刻垮塌崩落。藏在上面的两个人也绝无幸免,尤利尔如愿以偿地掉在了银台上,他咬紧牙关才没尖叫出声,把手臂抱住脑袋。一种本能令他在感受到微的擦痛时迅速向前翻滚,但伤口遭受挤压的剧痛依然使学徒眼前一黑。
“尤利尔!”梅米不装死了,他尖叫一声。
不过尤利尔没工夫回答,当他终于能够思考的时候,半透明的脚趾落在他的眼前。学徒想也不想,撑着地面就要拉开距离。身边就是乔伊,于是尤利尔下意识地就要把他也拉下祭台去。
但妖精比他更快,水流环带直冲而下,几乎切开祭台。而约克和一堆瓦砾一起砸落到了远处。计划彻底破产,妖精的袭击搞砸了一切,现在没人能帮他了。
“你的计划没有你的魔法好用。”奥萝拉正站在祭台上。她伸手一甩,魔力的长鞭自头顶倒卷而下,强压的水弹将地面砸出一个个石坑。“真希望你在上面多呆一会能够冷静下来,可最后你还是做出了不理智的选择。”
尤利尔再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惯性让他免于被钉在地上。他滚下了祭台,身后碎石纷飞。
“离开这里。”妖精女士最后一次警告,“我对取人性命并无兴趣。”
“可你还是决定这么做了。”学徒狼狈地试图爬起来,但没成功。他只好用膝盖撑住身体,背后冰冻的伤口传来一阵麻痹的钝痛福他刚觉得事情不妙,即将融化的冰霜忽然重新凝结。盖亚女神保佑。
“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奥萝拉步伐徐缓,她轻盈地落在学徒眼前,就要抓住他的肩膀。
尤利尔用尽力气,朝前一扑。“可它送上门来。”只是迟钝的动作够不成任何威胁,妖精周身水浪涌动,将他几乎冲出宫殿的边缘去。
然而她身后一声坠落的轻响。奥萝拉回过头,束缚着狼饶水草被抛出去的短刀割断。学徒的动作是为了掩饰抛掷出的短刀。梅米跌在地上,拾起刀掉头就跑。
水流如急矢,咄咄扎在他面前。梅米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聪明。”妖精女士评论。阿兰沃之王冷漠地倚在王座上,仿佛对下方闹剧般的战斗不感兴趣。
这时瓦砾里传来一阵细碎的抖动,被妖精重点照鼓橙脸人好像刚刚清醒过来。
“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奥萝拉宣布,“别想着欺骗我的眼睛。”她的动作简直是在玩闹。尤利尔知道对方其实还是留了一手的,否则只用水箭攻击,他现在已经去见他的女神了。
“适当的忍让是求生的关键。”卡玛瑞娅妖精发出最后通牒:“希望你们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再三容忍你们对于吾王的冒——”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落下,一道灿烂的闪光从门外飞射进来,砰地一声砸在祭台上。她猝不及防后退半步,被一团突兀出现的半透明的幽影包围。“提密尔。”她惊魂未定地喘息。
阿兰沃之王不知何时离开了他的王座,将妖精女士拥进魔力的屏障郑飞石打在两个非人神秘者身前的空气上,嗒嗒得响成一片。“是那个西塔。”他的语气十分古怪,“你上当了,奥萝拉。”
约克正站在祭台上。
他右手握着剑,左手戴着一枚戒指。高等神秘的压制使他身体的轮廓隐约有扩散为光粒子的迹象,但魔法的光环在他周身闪烁,让他得以重聚人形。
“你没在上面。”奥萝拉终于有些明白了,“你藏在了门外。”她不可思议地回答了自己。
佣兵将符文戒指除下,放在使者的胸口,蓝莹莹的光芒冒出来。“我们的计划你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转动了一下手腕,“可你不知道我们选了哪一个。”
“哪个都没用。”奥萝拉恼火地回答。她瞥了眼夜空逐渐靠近的启明星,波纹从脚下荡漾,扩散到脖颈。“提密尔。”她目露歉意,“得让你帮忙了。仪式绝不容有失。”
一股阴沉沉的魔力陡然爆发——
奥萝拉再无保留,水浪犹如瀑布落下。这次,她的老朋友也没有袖手旁观,魔力鼓动他的披风,引起可怕的神秘。
“卡玛瑞娅的力量来自破碎之月,空境也无法对抗。”古老的王者终于放下尊贵的位格,开口与他们交流了。只是谁也不会以为这是友善的开端。“优秀的计划跟出色的行动力,你们或许能将力量用于对抗恶魔。”
“虽然所知不多,但我也清楚诺克斯正处于一段难得和平的时期。”尤利尔回答,“对我来,我们的恶魔就在眼前。”
“阻挡阿兰沃脚步的敌人早已逝去。”尼克勒斯摇摇头,不再劝。他的心脏迸发出刺目的火光,尤利尔正要爬上祭台,这一下被风压直接顶了下去。
妖精没再阻止他靠近使者。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学徒和冒险者一同杀掉。
狂风撕扯着声音。尤利尔察觉自己因疼痛而短暂地失去了意识,才使得五官与外界仿佛隔了一层水。他感到力气正从四肢中消失,就连站起来都成了身体抗拒的念头。
他刚一伸手,忽然佣兵从侧面撞上了他。学徒在祭台的侧壁上停下来时,几乎看到夜空中有两个启明星。“你怎么样?”他挣扎着问。
“我的魔法失去了控制。”冒险者抱怨,他是冲锋过了头。“就像在黑月河的船上一样。有什么东西在争夺魔力,也许是神秘度的压制。”
“那是月亮的魔力。”奥萝拉,“卡玛瑞娅离开了秘境,它正在与破碎之月重新建立联系。”她望向窗外:坍塌粉碎的雕塑粘合在一起,砖头一块块飞舞回残缺的墙壁;倒下的路灯自动立起,歪斜的屋顶重新对正。这座破旧的城市正在逐渐获得新生。“真实投影的魔力不该用在死板的建筑上,为了保卫这座城而献出生命的人们更需要它。”
“你们从我的祖先手里夺走了它!”梅米。
“狼人在恶魔面前不堪一击。”妖精则回答。“我们同样是碎月的使徒,然而当狼人丢弃他们的故乡逃入荒野时,他们就已经背叛自己的信仰了。”
她昂起头,有种冷漠的仇恨和她的声音一起传递出来:“在你们对着月亮哀嚎,忍受疯狂和嗜血的折磨时,想想吧,谁导致了这一切?是你们软弱无能的祖先!可耻的背叛者!破碎之月——人们这么称呼祂。但在你们离开之前,祂还是完整的!”
梅米整个儿呆住了。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