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颢蓁也只打算气尚馥芝一气,不想牵扯过多,见有人给台阶下,遂将品录掷给采薰,令她等下回去记录,好了送到坤宁殿。再对苗匀婉说:“你的月俸有两百贯,本殿晓得齐国夫人常在你阁子里用膳,纵不多也是个花销,这次只需取一百贯便足以。”说完,又把手里从雪香阁拿的品录递给杨婠,瞧着她不说话。
杨婠接过,快快翻看,随手画了些东西,陪笑道:“我那儿只有些瑶琴最贵重,还有个汉时的六博棋,我取一张唐时的名琴,随那棋盘一并献出如何?咱们到底只是正四品,出手定没有圣人阔绰。”
连溪芠见颢蓁神色缓和了些,就也跟着说了几句好话。哪知她一开口,颢蓁立马给她一个白眼,她才明白颢蓁并未忘记,闭嘴缩回去。
久了无人出声,连溪芠见桌上几盘点心也没动,伸手拿了一个放在嘴里。正吃着,棋巧进来回报:“圣人,那屋子的门窗全都卸去了。”
颢蓁听见颔首,起身说:“本来打算叫你们跟着行善,不想遇见这么多不干净的事,实让人乏味。”
见她这是要走,连溪芠松了口气,站直笑道:“待我好好细查后,便拿簿子给圣人过目。”
颢蓁转首轻笑看向她,盯得连溪芠心下害怕,不懂她要作甚。却听她吩咐:“你不说话本殿亦惦记着,等会儿你就在那屋子里一笔笔写清那些车盆铜器都是什么,完了送来。本殿看仔细看明白,便放你回屋,若写的有半点纰漏怠慢,可得重新来过。”
临走出门,又丢了一句:“无怪以前听齐国夫人说‘生鸡卵的难找,放鸡矢(屎)的遍地’,彼时觉得粗鄙,现在才知道这话就该是对粗鄙之人说的。”
等颢蓁离开,那几个也不愿多留,赶紧各自回去,只剩俞馨陪着连溪芠,加芹香在这边看守。
赵祯这档正在后殿,阎文应进来将上午郭颢蓁的一番动作讲给他听,又说尚馥芝自觉受了侮辱,此刻正在穆清阁中垂泪,问他可需去安抚。赵祯不曾想过颢蓁如此大阵仗,只得让他告诉下去,自己夜里在穆清阁就寝。
阎文应才得令,赵祯又改成去雪香阁。
等人退下,他对周成奉吩咐:“你去外头找个内侍,到穆清阁给尚美人传话,就说禁中毕竟有自己的规矩,朕若随意插嘴只怕引起太后娘娘不满。让她别与圣人置气,听话多取出些月俸赏赐。这本为饥民而作,安心待到冬至定有加赏。”
晚上除报琼阁,别人都重新呈上一份品录。颢蓁粗略翻看,见果然比上午更详细,勾画的闲物也多了许多,心道怎么净是些皮痒欠缺拾掇的,不发火都不能妥帖办一次事。看完后遣人将品录送去造作所,估量一下大体钱资。
紧跟着芹香回来,拿给颢蓁一叠爬满小字的纸,说这是连溪芠照她意思写好的。
颢蓁接过来看也不看,就塞给惜墨:“拿到后面去烧了。”再对芹香说:“回去告诉她,字写的太丑,本殿看不明白,叫她仔细点。她那儿加炭炉没?”
“至方才都很热,回坤宁殿的路上陡然觉得凉了,奴婢估计这就能加。”
颢蓁缓缓道:“就说本殿的吩咐要节缩炭石,未到蝗灾消弭,不许加碳。”
芹香有些担心:“可圣人把连婕妤那屋子的门窗都卸去,若没有炭火,夜里秋风穿堂,怕比外面闷冷天气还刺人。”
颢蓁“嗯”了一声:“话说得没错,这样,你到时去隔壁屋子候着,既是罚她便没必要冻着坤宁殿的人。”
芹香知道没法再说情,只得走回报琼阁。
一阵儿后采薰烧好告诉颢蓁,颢蓁对她道:“届时芹香再来,你不必通报,接过照旧烧掉便是。再让芹香回去说本殿已经许了连婕妤明早不用去向太后请安,什么时候写了合意的,什么时候就寝。”说完睡下。
另一侧雪香阁中,杨婠正替赵祯斟酒。
赵祯忽地伸手揽住杨婠纤腰,她轻轻一声“哎呦”,借势倒入赵祯怀中,埋怨道:“酒差点洒到官家衣上,若被外头晓得定又得赖我轻薄了。”
赵祯环住她,下颌搭在怀中人伶仃肩头,小声问:“这屋子里的事,谁能传出去,传出去又能到谁耳朵里?”
杨婠嘟嘴说:“这宫里能埋怨妾身的还有谁?”说罢,探身举一盏酒送到赵祯嘴边,赵祯却不肯喝,杨婠娇声嗔道:“不张嘴,还要等妾身怎么喂你?”接着起身站稳,半启皓齿朱唇将玉盏叼好,微微侧首,盏中琼浆轻漾潺潺,湍湍细流如银线倾倒而下。赵祯这才仰面,接住她一番玉露灌入。
好一阵才喝完这点,杨婠将杯盏置于桌上,赵祯搂过她啮咬颊后耳垂。杨婠假意挣脱,却被裹紧,垂眼嫌说:“非要玩这些花样,好似外面坊子里的伎儿行首。”
赵祯伸手从腰间往上摩挲,嘴里喘着热气调笑道:“朕来试一下宫里美人与外面香院中的有何不同。”
杨婠嗤笑着掷开他手,佯气说:“原以为官家前几日没换人侍寝是忙于朝政,孰料是叫了外面的浪荡女儿。”
“这话从何说起?”
“若没用过,怎来尝试比较?”
赵祯撩开杨婠外裳,手搭在她大腿上捏了一把,道:“就你聪明,抓我话茬。”
杨婠吃痛,赶忙握住他胳膊,嘴里嘟囔“呦…轻...轻点”,又说:“我哪里聪明,真的聪明就会劝官家不要来了。今早闹了那么一出抄家的戏,夜里官家找谁谁倒霉。”
赵祯笑道:“就是知道才到你这儿,若是去你姐妹身边更让圣人没面,指不定她又要怎么欺侮你们。”
杨婠瘫软在赵祯腿上,轻抚他前胸,低声说:“不是只为了尚美人,今儿个连婕妤也被罚了,还说若下个月旱蝗不过,要扣她下个月月俸呢,难道官家以为我就光会护短?”
“圣人拿她打趣呢,这都十月中了,纵不下雨,月末怕蝗虫也都已冻死,哪会还有蝗灾。”言语间,赵祯将杨婠裙摆折起,双手探进去一阵搔揉,痒得她身上乱颤,要跳起来逃。赵祯岂肯放过她,钳得死紧,贴住她耳侧粗声喘道:“我从不知禁中这么齐心,一股脑的都来替人讲话。”
杨婠心中一动,疑他说得是苗匀婉,却不知匀婉说了什么,但无法步步追问,只能继续陪他嬉闹,随口改提:“不知圣人这样到几时,赶明儿连我亦要遭殃。”
不成想赵祯停下叹说:“她确似有些骄纵跋扈了,可又能如何呢,到底是大娘娘封的皇后,谁也拿她无法。况且她虽不近人情,但做事从来都依本分,挑不出错来,你改日也劝劝尚美人,还是在她面前规矩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