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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回 齐升阶慈寿封美人 漆新阁崇真迎太妃
    屋里杨太后由祖筠扶着闲步出来,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略过了颢蓁的脸,冲着所有人笑说:“今日这么冷,到的竟齐,原本还想让你们多睡会儿,不必来了。”说完安安稳稳的坐到凤榻上。



    众人做足规矩依序回到自己的位置,颢蓁对她报以莞尔,接着她的话从容应对道:“其实是儿臣小半个月没请安,昨天就遣人逐阁去请。一来急于到娘娘膝下尽孝,二来姊妹间多少还是有些想念,未料及一片孝心,倒叨扰了娘娘休息。好在现今见着娘娘气色愈发红润,不似有被我等吵到,竟像遇了什么喜事…”



    知会过所有殿阁,独独对杨太后根本没派谁来提过,叫任何人评论都有些失当。不说别的,单说赵祯的常朝,冬日虽然告病的也多,但只要超过三天,就得去文德殿横行参假了才可以上殿。这慈寿宫虽然不是前朝,但也不能由得颢蓁如此随意。更何况她言辞中看起来连解释的打算都没有,是以听在杨太后的耳朵里,格外的不舒服。



    因此她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颢蓁。



    “圣人,天下都没有喜事,老身哪来的喜事。”她端出一副慈祥兼悲悯的姿态叹了口气,“老天爷不赏脸,土地又凉又旱,咱们可以在殿里闭门不出也无须为衣食发愁,可不能忘记百姓还在苦无口粮,四处寻觅耕地呐。能生活在帝王家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所以千万要诫约自己的言行。”



    半年前杨太后还只有节庆喜事才有机会受群妃请安,眼下不过叫了几个月的“娘娘”而已,就以为现在可以对自己讲大道理了。颢蓁于是在心中冷笑,边答应边道:“谨遵娘娘教诲。不过儿臣能这么说,也是仰赖娘娘的庇佑。”说着,她向后斜眼瞧了瞧坐在下首的一群人,每个人脸上似都写着恭谨二字,不愿介入其中。颢蓁把目光收回来,在心中暗暗生厌。



    杨太后摆摆手,和蔼的说:“圣人,你们是天家的嫔御,该受的自然是官家的庇佑,便有好事,老身也沾不到光。”



    颢蓁赶紧垂首,作势赔笑道:“娘娘过谦,祥瑞都是自慈寿宫照出去的,世人感恩的亦是这里。”她抬起头,平素略带狠厉的眸中,闪烁着难得的和顺之象:“不瞒娘娘,儿臣这段日子也从崇真寺请了不少尼师来为大宋祈福,但每个入宫的人都告诉儿臣,如今四京百姓皆在感恩娘娘的福泽---”



    讲到这儿,她突然打住,闲话似的回过身对所有人道:“出世的人不懂俗世规矩,对本殿转述百姓的话亦不遮掩,不遮掩可能就不得体,咱们私底下听听却无妨。



    “听女尼们讲,这些百姓呢,也不知道尽是遇没遇着灾的,逢人就夸:‘去年涝,今年又旱了,去年灾时天家就开几个布施的铺子意思意思,可他常平仓的米一直是满着的。咱们天天得讨饭吃,他不逢望逢朔绝不开火,好像一顿能顶半个月的饥。今年不同,今年有了宫里的娘娘,那分明是观音下凡接济咱们来了,是娘娘让四京把仓都开了,是娘娘把成都府的人都救活了。’



    颢蓁描述完,缓缓的转身,面向杨太后得体谦和的笑说:“外头的人都把娘娘当作观音供着了,这世上还能有更大的福泽庇佑吗?”



    近日来杨太后早已不如过去好颜好色好相与,颢蓁句句意有所指,叫在场的四妃神色颇为尴尬。



    “本以为圣人是身体不适才无法请安,原来是在殿里为我朝祈福,这反而显得老身疏忽了,早知会一声,应该让两宫的人一起做个大些的道场才是。”杨太后今天出奇的平和,轻轻巧巧的拨开颢蓁的挤兑,对她话中的锋芒全然不理。



    “娘娘,是祈福,也是身子不爽利。”等不到她回应,颢蓁不肯罢休,若是还同以前一样恭顺杨太后,那颢蓁从坤宁殿出来是为着什么来了?“真曾想拉着姊妹们共修个道场来着,奈何身子不答应。”她调过脑袋,对匀婉难过道,“道场也不全为了百姓,更是为官家,妹妹你说是吗?”



    “圣人一向厚德温良,面面俱到,肯定都做全做满了的。”匀婉神色端敬的恭维了一句,她根本不想与任何争斗有牵扯,此刻更急于避开。



    “妹妹的嘴真是合人心意,无怪娘娘官家都这般疼惜你。”颢蓁轻笑一声,“其实本殿是难过,官家做的也不少,但百姓看不到。他们哪儿知道成都府的粮是从应天府运去的,他们只晓得自己在挨饿,粮仓却给别人喂饱饭。其实中间道远路亦不平静,最后能折腾下多少都难说,谁眼红谁呢?



    “幸而百姓忘性大,就算饿坏了,他也是百姓,仍旧忘性大,只消让他吃痛快了,有些事转眼就不记得。昨天是谁来着,明明肯去打劫有没有口粮都难保的商贾,却说什么不肯去抢粟米满满的官仓,几百个民盗闹事,四京的禁军未损一兵一卒。这等吉兆,想来也是娘娘心系国运所致。”



    杨太后的面色沉稳,仿佛这一大段带刺的话激不起她半点波澜。“这些女尼嘴上出世,说得话却都在世俗里。”她沉静的看了颢蓁一眼,极为祥和,“圣人,老身得说说你,有些话听听就该过去,别琢磨太深,深得都往朝政上去了,越来越没边儿。这些尼师乱传话,你本该叫她们住口才对,哪还能讲给阿门^。”



    “娘娘说的是。”颢蓁垂首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对杨太后道,“那儿臣就聊些与朝政无干,与姊妹们相干的。”



    一句话说得尚杨两个竖起耳朵,匀婉俞馨相视不语,四人端坐好,大概也料到她都准备讲些什么了。



    颢蓁亦坐的十分沉稳,语调突然变得庄重宏亮起来,她扬着眉毛对四妃说:“今日除了尽孝,还有三件事。”语毕,她忽又笑盈盈的面冲太后补了一句:“是哪三件事,娘娘权且听听。”接着她恢复了方才的模样,严穆大方的说:“第一件,前些日子家宴提过封妃,该怎么个封法,本殿已经有主意了。”



    这句话对尚杨二人来说最为重要,她们迫切盼着能从颢蓁的口中透露出更多的消息,但颢蓁没打算赏她们脸,自顾自慢悠悠的继续道:“本殿打算把册封的仪式办大一些,因此这第二件事,即是将先帝在崇真寺的沈充媛接回宫,与孟王的母妃王太仪同一日晋封。”



    此处祖筠心思一动,慌张瞧了杨太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