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八年,公元229年2月,荆州,襄阳郡,襄阳
参军柳隐与诸葛亮一同返回成都,后又奉诸葛亮之命,前往襄阳协助赵云, 当然也把刘禅的圣旨带给了关索。随柳隐一同前去襄阳的,还有替张飞服丧完毕的安北将军张苞。
关索此刻正在城内校场操练蛮兵,得知圣旨到来,心中不由一紧,连忙到校场外行礼侯旨。
“理国之道,全在公正;天下大务,莫过赏罚。卿往日虽有功绩,然擅离襄阳, 致使李严带兵投魏,左将军兵败亡故,卿既为大将,所行之事焉能有失人望今降卿为平北将军,所督将士,皆交由镇西将军统管。诏书到日,即刻返还成都,不可延误。”
柳隐宣旨完毕,关索的脸上则是黯淡无光,朝廷对他的处罚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重一些。贬官也就算了,竟然连蛮兵的指挥权也给剥夺了
“丞相临行前特意交代于隐,让关将军切莫多心,早些回去。至于襄阳防务,隐自会协助镇西将军一并处理”柳隐十分和善地说道,随即将圣旨交给了关索。
柳隐与关索同年出生,虽为武举状元,但对关索的才能十分钦佩。加上丞相府官员多少能了解到诸葛亮的心意,由他来宣读圣旨, 自然也是来安抚关索的情绪。若是换个刻薄之人,出言讥讽,只怕会让关索更加不舒服。
虽然赵云长子赵统现为偏将军,也随父在襄阳,他与柳隐当年因武举之事有些不愉快。不过在赵云这几年的管教下,赵统的心胸有所开阔,与柳隐在汉中、凉州时并未产生纷争,眼下用人之际,诸葛亮便将柳隐派到赵云麾下。
“如此,便有劳柳参军了。”关索努力平复情绪,淡淡地拱手道。
“以长寻之才,日后何愁晋升,大可不必如此烦恼。”张苞见关索脸色极差,也是安慰道。他的四安将军只比杂号将军略高一些,低于四平将军,关索就算贬过一次官,职位还是比自己高,倒是让张苞有些哭笑不得。
“借苞兄吉言”关索微笑着点了点头
由于张苞与柳隐还要去赵云那里报道,就不和关索多攀谈了。待其走后, 谢金、葛宪、熊哲与何猿四人立刻围了过来,激动又不解地问道“朝廷这是何意莫非关将军日后不再统率我等”
“休要聒噪”关索喝斥完众人,随即感叹道,“左将军之死,我始终愧疚不安。朝廷既下达惩处,我也好受一些。”
“可将军走了,我等又当如何”何猿愣愣地问道。
“镇西将军从军四十余年,论资历论武艺皆远胜于我,莫非你等还不知足”关索说到这里,转头忘了一眼谢金,正色叮嘱道,“谢金你早年便跟着镇西将军,想必比他们更清楚赵将军的武勇,来日你需替我好生安抚众将士”
“谨遵将军之命。”谢金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他知道跟着赵云自然是一种荣耀,可赵云年事已高,这段日子一直在襄阳接受樊阿的治疗。万一赵云不幸故去,他们这些人又将归属何人
“将军,你打算何时离开襄阳”熊哲十分不舍地说道,“临行之前,将军还是去与将士们道个别吧”
今日天色尚早,关索本想赶快动身离开襄阳。不过既是熊哲这般说,关索也觉得和蛮兵们在一起五年有余,也确实应该告个别,随即返回校场。不过关索并未明说自己已遭到贬官,只说自己因朝廷安排,需尽快返回成都,所有蛮兵将士都归赵云统管。
此话一出,蛮军将士皆是一惊,随即窃窃私语,一名别部司马忍不住问道“魏军垂涎襄阳已久,不知将军几时回来”
“我也不知。”关索说完,立刻高声正色道,“我不在的日子,你等需好生听从镇西将军之命谁若敢对镇西将军不敬,我绝不轻饶”
“这是我离开前,对你等下达的最后一道将令”关索雄厚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蛮兵将士的耳中。
军法严明,令行禁止。关索这五年始终以身作则,操练蛮兵,耐心传授他们汉人的军纪法规,能体会将士疾苦,轻财重义,故而深得蛮兵拥戴。加上关索用兵有方,指挥蛮兵战无不胜,全军上下都对他钦服不已。
“我等必遵将军将令只望将军早些归来”那名司马当即单膝跪地,重重地承诺道。
很快,在关索惊讶的目光中,蛮军将士们面色凝重,陆续单膝跪地,全无一人站立,甚至连谢金四人也都跪在了关索面前。
“我等必遵守将军将令只望将军早些归来”
超过四千的蛮兵将士,同时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几乎响彻整个襄阳,以此送别关索。
面对从未预料到的热情,关索眼眶微热,嘴角不断地抽搐着,最终还是克制住情绪,什么也没说,向着所有将士重重抱拳,躬身致意。
这样一支有情有义的队伍,关索希望还有机会与他们再次并肩作战
与蛮兵告别后,关索立刻找到赵云,诉说自己需要返回成都。赵云已经从柳隐和张苞那里知晓此事,便和蔼地安慰道“长寻切莫应贬职灰心,如今天下未定,圣上与丞相必有用你之时,到时便可建功立业,重振威名”
“谨遵将军教诲”关索感激地点头道。
“丞相另让柳参军告知我,韩龙与庞会如审问完毕,便可就地处斩,不必送往成都,徒增麻烦。”赵云这时又说道,“他二人乃是刺杀长寻的凶徒,长寻以为如何”
关索这一次没有意气用事,一直留着他二人的性命,等候朝廷发落。本以为诸葛亮会怜惜庞会,想把他带到成都进行感化,现在看来诸葛亮还是多替自己考虑了一些,这让关索心中极为感动。
“那便依丞相之言,免除后患。”关索虽然对庞会感到可惜,但他并没有绕过死敌的打算,自己和庞德的子嗣已经结下了不可消除的血海深仇,多添一笔又有何妨。
辞别赵云后,关索又找到吴班、王甫、王宇三人。他们也都是关索自荆州之战时便一起作战的老战友,不和他们打声招呼就走,实在不够意思。三人得知关索的事情后,无不感到惋惜,也都说些勉励的话,希望关索不要太过消极。
最后,关索来到关兴的营帐,樊阿此刻刚给关兴针灸完毕,故而也在帐中。关索先深深谢过樊阿的恩情,此番得到樊阿帮助,关兴、赵云乃至襄阳城中的许多伤卒,方才有转危为安的机会。就冲这一点,连赵云都对樊阿礼敬有加。
“三郎君与赵老将军不日便可痊愈,待到城中再无伤卒后,吾亦要前往他处,继续云游四方,治病救人”樊阿知道关索即便能回到襄阳,自己多半也踏上旅途,故而提前向关索辞行。
“如此,索便期待与先生下一次相逢”关索亦是郑重与樊阿告别。
在送樊阿离开营帐后,关索正想好好与关兴说说话,可当他回头看时,却见关兴突然从榻上爬起,伏拜在关索面前。
“三弟,你是做什么地上冰凉,快躺回去”关索赶紧上前扶起关兴。虽然二月份天气回暖,但汉水岸边的襄阳还是能感到许多寒意。
“二兄此番两次救小弟于危难,小弟非但不能报答,反而连累二兄贬官,还丢了兵权,更遭到贼人刺杀”关兴痛心地自责道。
“你都知道了”关索略带诧异,他本来还想对关兴有所隐瞒的。
“适才樊阿先生来为小弟针灸前,在外面听到士卒谈论此事”关兴如实说道。
关索心中苦笑,不过纸里包不住火,关兴早晚也会知晓此事。他当下拍了拍关兴的肩膀,勉励道“三弟若真觉自责,便好好保重身体,早日康复,以免我白费一番力气。我回成都后,少不了要向母亲、大兄和弟媳交代你的病势,你可要争口气啊”
注意到关兴仍是目光愧疚,关索不由笑道“何况我只是贬官,就算真的免官在家,也能再获任用,三弟大可宽心”
“二兄心胸,强出他人百倍”关兴感慨地点了点头,“看来是小弟多虑了,以二兄的才华,下次晋升只怕还在小弟之前。”
“期望如此”关索说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兴奋,“不过想来我还有机会,再返襄阳”
这段日子,关索可不只是待在襄阳自责愤怒。李严降魏后的季汉与曹魏的影响,甚至对当今天下的影响,他早已反复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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