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的安言将头靠在课桌上。
好险，自己差点就任由稻草的牵引而失去思考能力了。
要是她不同意……
那也不行。
安言抬起头，恰好看到袁馨月挽着程光走了进来。
“言魔王，你真的要和程爷爷回他家吗？”
袁馨月坐到安言旁边的位置问道。
“嗯。”
安言点头，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脸侧笑看着坐到自己前面的那人，“不然，真让一名未成年少女来养我？”
程光回头，面色沉静道：“那成年后呢？”
他还会像今天这样刻意回避吗？
“……”
教室内的氛围又开始微妙起来。
袁馨月红着脸目光躲闪道：“程光，虽然言魔王长得是那啥了一点，但以后也不至于沦落到吃软饭的地步吧。”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白自己的话会被这样理解后，程光立刻对着嫣红着一张脸的少年解释道。
她认真记下了的，男生都很忌讳被别人说他们“娘”。
“我是……”
两个字才刚说出口，程光的嘴就又被自己的手给捂住。
“不用解释。”
安言另一只手从课桌里拿出一支钢笔递给程光，“题目都会做了吗？总分能超过我了吗？分数能达到q大吗？养个吃软饭的，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
程光摇头，这些答案她好像都是否定的。
安言挑眉收回一只手，语重心长道：“所以，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程光乖巧地点头，接过钢笔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数学试题。
忽然，她回头问道：“那养你需要多少钱？”
“……”
沉默几秒后，安言投降。笑道：“那要看你有多少钱。”
他才能决定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
袁馨月刚刚拉开书包的手顿在悬在半空，因为少年暖意无比的笑容握紧手边的弯月拉链。
“需要多少我就赚……”
程光的嘴再次被捂住，少年收起笑意无比认真道：“我的未来规划里没有吃软饭这一项。”
他怎么又被轻易绕进去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一句，是他替已经心乱的自己说的。
程光再次乖巧点头。
终于，这个话题结束了。
开学典礼结束后，下一个上课铃声响起时就开始了正常的课程。
因为礼堂里安言那句不大不小的“好看吗”，课余时间也没有再刻意关注他脸上的指印，只是不经意扫到间还是会停留一会儿，都在某人的眼神攻势下立刻收回。
程光拿出本子，记下“现在的安言很要面子”这一行字。
“你又在写我坏话？”
后头传来的幽幽一声让程光心虚地收起笔记本，摇了摇头后又轻轻点了一下头。
虽然不能说是坏话，但确实不都是积极向上的一面。
譬如，其中的一页：安言他又揍人了。
程光发誓，那真是很巧很巧的偶遇。
可偏偏就是很巧很巧的偶遇，她还撞见过几次。
当然，她不觉得是安言刻意去欺负别人，而是因为一张的确够招摇的脸经常被麻烦主动找上。
“啊，以后程作家这本《我后桌这个坏蛋》出版的话，到时记得请我吃饭。”
……
看到某人心虚的模样，安言满意地起身。
“安言你快点！”
门外的副班长焦急地朝这边挥手，“我饿的都快犯低血糖了！”
才第三节课下课，男生们又开始进军商店买食粮了。
副班长每次都要拉着安言，据说他最喜欢的那个鸡腿汉堡每次都会一瞬销空。但只要安言出马，不管他们去多晚，商店的那个大婶就一定能从她身后的柜台抽屉里拿出一个来。
让得不到鸡腿汉堡的男生们又嫉妒又羡慕，甚至菊班的一个男生还为此做了一首打油诗：
你以为的生活，鸡腿与汉堡双层美味，近在咫尺。
给钱，卖。
你目睹的生活，大婶与美味双层防备，统统走开。
安言，来。
这首诗上学期还被刊登在了校刊的幽默一角。
为此学校领导还向商店的大婶反应过，不过毫无成效。
此时，正在家长室内喝着茶翻看着往期校刊的程老瞥见右下角的一首打油诗后差点没被茶水给呛着，吓得陪坐在他身边的助理立马帮他拍了拍背。
“您慢着点儿啊。”
“你、你看看，看看。”
程老把手中的校刊递给助理，用手点了点右下角，憋笑道：“安家这小子还好生活在新时代，这要是旧社会……不说其他的，光是文人笔客都要把他抨击到天下闻名。”
助理看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忽然瞄了一眼程老悄声道：“我怎么觉得您还怪骄傲的？”
这他就有些不懂了。
安家少爷再怎么优秀出色，也只是安鲲鹏的福气啊。
“不懂了吧？”
程老乐呵呵地再抿了一口茶，神情愉悦，“以后你会懂的。”
反正他今天是确定了，安言这小子，被他家的小丫头吃定了。
这件事，他才不会告诉阎老头儿。
到中午时，程老本来想要带几个孩子去外头吃，不过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还是作罢。
让小李跟他带了些饭菜继续窝在家长室里看校刊。
几个孩子还挺懂事，饭前饭后都来家长室里看望了他一下。
不过他也发现了问题。
孩子们间的小小心思，还是瞒不过他这双眼睛的。
但为此他也感到有些为难了。
恩祖这孩子他是真心疼啊。
可话又说回来，青葱岁月的变化谁也说不准，孩子们还小，时间还长，这以后的事谁也不能未卜先知。
等程老完全想透彻了，他这一天在学校的生活也结束了。
放学后，做完值日的安言跟着程老到了他常住的东郊宅子里。
不过说是宅子，把它当成一座中式园子比较恰当。
“怎么样，程爷爷这宅子够宽敞吧。”程老模样得意道。
“您不说是宅子，我还以为程爷爷要把我扔在这园子里露营呢。”
这话惹得程老哈哈大笑，他拍了一下身边少年的背，故意绷起一张脸道：“你这小子和谁学的？你亲爸可没你这么贫。”
“程爷爷您可误解我了，我这纯粹是有感而发。”
安言往四周看了看，“左方右阔中庭圆……”
他又侧身看向长在中庭里的一颗法桐，笑道：“程爷爷的这座园子是真的很有格局。”
不是刻意听从聚财风水而强行改变这块地的自然走势，而是为了整座庭院的长势而被附了风雅。
程老一笑，整个人都忽然温柔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