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的外滩十分热闹，好像大家都忘记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桩命案。
程光下意识地看向东南方的一个角落，那里已经空荡荡的，没有她熟悉的那个摊位。
“是程光吗？”
嘶哑的嗓音让程光侧身，她这才发现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蹲在离自己并不远的地方。
那人起身，一身黑色的衬衫和长裤仿佛是要将他完美地隐匿在黑暗之中。
男人看上去很年轻。
他额前细碎的刘海微微遮挡了他好看的眉眼，苍白的皮肤和极淡的唇色显得他的状态很差。
程光走近，仰头看着越来越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的脸。
一点点。
她和照片里还很年少的爸爸有一点点像。
“是程光吗？”年轻男人再次问道。
“是。”程光点头，轻声道：“你看上去很需要帮助。”
靠近一些，她面前人的气色就越发显得差了。
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吗？
年轻男人微微一怔，随后上前两步抱住程光。
“嗯，你帮帮我。”
虽然避开了下班高峰，但路上还是有些小堵。到达外滩时，已经接近晚上七点半了。
“哥哥，不要冲动。”安诺拉住身边恰恰看到这一幕的少年。
然后整个人就被悬空抱起，随着那人匆匆的步伐往还抱在一起的那两人大步走去。
看到少年脸上复杂的神情，安诺立刻变得难受起来，锁着眉头怒视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两人。
嗯？
安诺用力眨了几下眼。
那个男人看着有点儿眼熟。
“哥哥，等一下。”安诺立刻制止安言继续上前，“那人好像是思远哥哥。”
安言登时停下脚步。
是思远哥？
“程光姐姐是程爷爷的孙女，那思远哥哥不就是姐姐的哥哥吗？”安诺盯着身前人用疑问的口气解释道。
发觉安言紧绷的神情一下放松后，刚刚自己还十分难受的感觉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缓吸一口气，安言调整好心绪将安诺放回地上。他还没上前，那小人儿就先他一步跑到了前头。
“程光姐姐。”
听到这声后程光低头，然后又往她身后看去，对着走来的少年道：“安言，过来帮我扶一下。”
虽然她感觉的到身前人还有清醒的意识，但是那人三分之二的重量都在靠自己支撑。
愣了一秒后，安言将程光拉到自己身后，顺手扶住踉跄了一下的谢思远。
“思远哥。”
谢思远看向扶住自己肩膀的安言微微皱起眉头，哑声问道：“你会通知程家和谢家吗？”
安言上下看了一眼已经十分虚弱的年轻男人，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反问道：“要一起去吃饭吗？”
犹豫了几秒，谢思远点头，偏头看向走到自己另一侧的程光：“她出钱。”
他不想欠外人的人情。
“……”
安言瞄了程光一眼，然后一手扶着谢思远一手牵着安诺慢慢往前走去。
程光跟上几人，以自己的理解，身边这人估计是出来后绝食了几天，然后趁着谢家不注意溜出来的。
他来这里，应该是没有等到想要等的人吧。
为了照顾身边人，他们选了一个最近的地方吃饭。
“姐姐，我要喝牛奶。”安诺对着程光说道。
“对牛奶有要求吗？”程光微微笑道。
安诺摇头，家里的牛奶从来只有一个牌子，他也想换换其它的喝喝看。
安言本来想跟着一起去，但看着虚弱的一大和毫无缚鸡之力的一小，就留了下来。
等她走后，安言问向没有说一句话的身边人，“思远哥不想回家吗？”
那个人低着头没有吭声，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对他和安诺还有戒备。
“你不回程家和谢家，是有了打算吗？”安言继续问道。
他开始注意观察了一下，思远哥身上好像并没有手机和钱包。
就这样跑出来，又能坚持几天？
意义又是什么？
“需要钱吗？”
这一句才让谢思远抬起头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才哑声道：“不用你借。”
不用？
安言单手撑住脸侧盯着身边男人，神情认真道：“难道你想找程光借？她只是一个学生，又能帮你多少？”
“不用你管。”谢思远皱眉看着身边少年，就连安诺也感受到了他的生气。
安诺抬眸对着那人道：“思远哥哥生我哥哥的气，是因为唔……”
一只大手捂住他的嘴巴，安诺又委屈又生气地冲着对自己笑了一笑的少年眨了眨眼。
干嘛不让他说？
思远哥哥明明就是因为被哥哥看到了他难堪的一幕才这样的。
不过这也怪那些大人，总是拿思远哥哥和哥哥比来比去！
刚刚买了牛奶回来的程光看到这一幕心中了然。
安言这个弟弟，可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哥哥露出一点儿的不好。
程光坐回座位，在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瓶牛奶。
因为不知道安诺和谢家哥哥到底喜欢喝什么牌子的，她直接问老板要的最贵的。
“我不喝。”
不想除了安诺，另两个人又将牛奶还了回来。
她倒是知道安言为什么固执到今天都不喝牛奶，另一个她就不知道了。
“我只喝vecozuivel的。”谢思远平淡说道。
“……”安言放下撑在脸侧的手，将那瓶牛奶重新放到了谢思远手边。
“思远哥这么挑剔，那只能回家喝了。”
谢思远捏住那只手，沉声道：“我和我妹妹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安言毫不费力就挣开了那只手，笑道：“没想到思远哥还挺自来熟的，刚见一面就认了个妹妹。”
还是太慌不择路，抓住一根稻草就以为能借力浮上去。
稻草真正的作用，是让溺者看到希望而想尽办法去自救，而不是只抓住，然后拉它一起沉沦。
现在的思远哥显然就是后者。
程光将谢思远手边的牛奶打开，对他道：“你想脱离程家和谢家，首先得改掉你在那两家所养成的习惯。”
安言欲言又止，见状安诺双手握住他的一只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看来，程姐姐打算要先养着思远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