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不为同绯霄离开之时。
珩矶起身,她下令侍从尽快收拾行囊。
珩夫人在院中看着下人忙碌,她很不安。
“矶儿,我们这是要?”
“我们回家。”
回家之途异常艰难,珩矶再不隐藏,她同侍卫一同与妖兽厮杀。
每往珩家行进一步,珩矶实力便长一分。
因修为尽失,再无法使用的稀世神剑,如今也勉强用得的。
珩夫人将珩矶的变化一天天看在眼里,她又欣慰又忐忑。
“不知珩家山庄如何了,”珩夫人忧心忡忡,“珩家山庄守卫森严,又有珩家术法最精深的长老护卫,应该没事吧。”
珩夫人自问自答。
珩矶闭目养神,近几日与妖兽厮杀,珩矶心力交瘁。
越往珩家近一步,心越焦急越苍凉。
血,满目是血。
四处破败。
黑云压顶,乌鸦盘旋,毫无生气。
珩矶举着稀世宝剑,一路杀回珩家山庄,遇到了与妖兽正在厮杀的珩家子弟。珩矶气势汹汹,杀红了眼。
挥舞宝剑,踏着妖兽的尸体一步步走进山庄,庄严肃穆的先祖雕像,被染了色,云越来越低,越发的黑,四处嘈杂,是妖兽在嘶吼,是珩家子弟在痛呼。
比起之前那些闷头乱撞,只是遵从本能的妖兽,如今出现的妖兽,竟出现了头领,那是一头虎身鹰翅的妖兽。
正捉住一人撕咬,是个少年正在奋力抵抗,握着手中的剑拼命的刺去,但他的剑对于那妖兽只不过如绣花针一般。
妖兽张开血盆大口,腥气冲天,那少年挥剑挡在身前,妖兽不为所动,仍张开大嘴准备撕咬,少年抵抗不得,右手竟被咬住!
珩矶冲出,挥剑斩向虎身鹰翅妖兽的脖颈!须臾之间,身首分离。
少年被力量带动,扑到了地上,珩矶收剑上前扶他起身。
“徒,徒弟。”他从未忘记自己年幼时,曾教过一个如仙子般美丽的少女修行,时过境迁,少女一如往昔,稚童却变成了少年。
少女的修为明显高超了太多,斩除妖兽不过眨眼之间。
“族长在何处?”珩矶迅速为他止血,少年的右臂被咬断,以后恐怕将会残疾。
少年眼圈一红,“族长为了让我们先走,自己拖住了几个最厉害的妖兽,正在那里奋战。”他用剩下的左手一指。
珩矶化作流星一般,须臾间便不见了踪影。
细微的水珠从空中飘落,不知是雨是血。
珩父孤身与几大妖兽奋战,伤痕累累。
妖兽利爪挥舞着,面有怒色,这中年男人着实难缠,竟坚持了这么久,还在奋战。
几头妖兽合力,竟像是有了默契,各自从不同方位攻击,珩父应对不暇。
珩夫人一介弱质女流,不知如何跟上珩矶步伐的,竟也及时赶到,看到了这一幕,她嘶吼,“夫君!”
不想却吸引到了一些妖兽的注意力,珩夫人也被红眼的妖兽攻击。
珩矶进一步去救珩父,珩夫人被妖兽围攻,身处危险,珩矶退一步替珩夫人解围,珩父将会死于妖兽爪下。
她进退两难,但珩父没有留给珩矶犹豫的时间,珩父最后抵抗一波,将手中宝剑刺穿眼前妖兽的头颅,却是无法抵抗别的妖兽攻击了。
最后的时光,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着自己的女儿。
“快,快走。”
“爹——”
珩矶绝望呼喝划破天际,雨水飘零,啪嗒嗒砸向地面,形成泥花。
妖兽冲向她,她仰天长啸,“啊——”
丹田在澎湃,是什么在血液中迅速流窜。
——“珩矶,其实当初你父亲安排你离开,是因为他害怕。”在离开山庄的路上,珩夫人说出了珩父的考量。
“他既害怕,别人知晓身为珩家天才的你修为尽失,会上门挑衅,珩家又会走向没落。又害怕你,”珩夫人望着珩家山庄的方向。
“他害怕那些昔日和珩家,和你结仇之人会闯上门来,与你不利。”
“你整日修炼,受伤时,你父亲夜夜愧疚和忧虑。”
“你修为高,他忧虑,他怕你太优秀,树敌太多,他愧疚从未让你体会过承欢父母膝下的感觉。”
“但你若不修行,他亦忧虑,他害怕珩家百年基业毁于他手,他害怕你不修行,等我们走了,你会被族人责难,生活困苦。”
“都怪我们,我们没有能力,珩矶,都怪我们。”娘亲哭泣的声音传到耳边。———
眼见父亲不敌妖兽合攻陨落。
珩矶痛苦,珩矶疯狂。
眼前闪过了幼时,那慈爱的容颜,她想起来,她想起父亲教导自己修行的时光。
想起了娘亲挑灯,为她亲手绣的一套又一套护具。
是谁一直都陪伴在她身边,在她刻苦修行时,在窗外苦苦站立,看着她。
杨曦冲到珩夫人的身边,再次挥剑斩杀那些靠近珩夫人的妖兽。
稀世宝剑盛光大放,剑锋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爹,娘。
风更喧嚣,稀世宝剑华光更盛。
珩矶再听不到什么,再看不到什么,她只看的到妖兽。
剑不断斩杀。
我为什么而修行!
为护父母周全,为振珩家光辉,为我自己,为我自己啊!
我一生所得甚少,不过父爱母爱师父爱,我修行为自己!为我能够执剑站立人间,为我能够护他们周全,为我能恒久拥有这些爱,为我的私欲啊!
白影冲向空中,又是一声痛苦嘶喊,“啊——”
妖兽怒吼喊叫,珩家族人奋勇厮杀。
听到嘶喊,所有人和妖兽,都不约而同停止了手中动作,望向空中白影。
一阵白光涤荡,妖兽之声绝于耳,珩家山庄所余妖兽尽亡。
珩矶突破心魔,修为从球中释放,甚至一举入得清境。
清境,明境,大无为,珩矶师父至今仍在明镜盘桓。
珩矶身体盛不下这么多的精气与修为,多余的便化作无形之剑,将剩余妖兽斩杀。
她缓缓落下,容貌已然恢复从前,肌骨匀称,她浑身充斥了力量。
折损了右手的少年,看呆了,这,这是珩矶姑姑。
珩矶似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先跑到了珩夫人的身边,她嗓音嘶哑,“娘,娘!”
“矶儿,咳咳,我无事。”见珩夫人果真无事,珩矶放下心来。
又起身,她一步步走到了珩父身边。
——“珩矶,你这么努力修行,是想长大了做什么呀?”
“矶儿努力修行,等矶儿变厉害了,就再也没有能欺负爹爹,珩矶自己就能保护爹爹了。”
珩父失笑,牵动了胸口的伤口,最近的玄门世家比武,他作为珩家的代表,又一次输的惨烈,脸上也挂了彩。
“那爹爹就等着珩矶保护我啦。”
——“爹爹,我想放风筝。”
“你等着,爹爹给你做独一无二的风筝。”珩父哪做过这个,最后划破了手指,也只做出了一个飞不上天,只会东倒西歪的风筝。
——“父亲,我都这般大了,你为什么还总是给我这些小孩子的玩意。”
“是吗?”珩父尴尬的笑,望着眼前十三岁的珩矶,“在爹爹眼里,你还只是个孩子啊。”
珩矶每迈出一步,都足有千斤重。
终于,珩矶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她面露痛楚,却又茫然,“爹,爹,珩矶回来了。”
“爹”
珩矶来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