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桀愣住。
他抬头看时荞,睫毛在打颤,指尖在抖。
原来她都知道?
她都知道!
所以,那年在沙漠里救下自己的真是她吗?
可既然她知道,她为什么不早来找自己?
“我…”
“荞荞。”
时荞也后知后觉自己说漏了嘴,试图圆补,却突然被封桀伸手拉进怀里,男人身上特有的清香窜入鼻腔。
他的胸膛很是火热结实。
时荞大脑有一瞬空白。
“放手。”回过神后她想挣扎,却被封桀抱的更紧。
“让我抱抱。”封桀紧揽着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下巴在她肩窝里轻轻的蹭。
他声音很低很闷,有几分哀求。
肩窝里凉了一下。
他…在哭吗?
时荞身子僵住不动。
她穿的丝绒睡衣肩口有些松垮,被这么一蹭,衣领就被拉下去一点儿,肩头露出一抹蓝色。
封桀朦胧的泪眼盯着那一点儿,一眨不眨。
不等时荞伸手去遮,他的手就抚了上去,把肩领拉下去,栩栩如生的蓝色玫瑰映入眼底:“原来,你没有…”毁掉它。
他就知道,他不会认错。
他就知道,她肯定是。
他就知道…
“阿窈!”封桀身体微微颤抖着,视线更加模糊。
有失而复得的惊喜。
有历尽千苦的依赖。
想找到了根的浮萍。
他手上用力,像是要把时荞勒进自己身体里,脑袋埋在她肩头的发里,声音里满是依赖和委屈。
“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去找我,不去见我,不告诉我你还活着?”
“阿窈,我好想你!”
那么多年,他就像是具行尸走肉。
活就活着,死就死了。
六年前,时荞带着几个人炸了京川岛把他带出来,后来甚至又在他面前诈死,都不肯认他。
他当时想跟世界同归于尽。
可他始终还存着一丝侥幸,庆幸着阿窈还活着…
他煎熬的活了那么多年。
却原来,他经历的一切她都知道。
“阿窈,你还在怪我对不对?”他手上用力,似要把怀中的人儿勒进自己身体里,声音哽咽:“所以,那么多年我所受的一切,都是在赎罪,向你赎罪,向穆阿姨赎罪,向妈妈赎罪…”
“荞荞,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丢弃我,也不能不要我。”
“我长的这么好看,别人都贪慕我的美色,你也贪慕一下好不好?”
“荞荞也长的好看,只有我才能配的上你,所以你不能不要我。”
“下地狱我也陪着你,带着你一起。”
缠绵悱恻的委屈了半天,他又开始无耻不要脸的说起胡话起来。
时荞眼皮子跳了跳。
弄死他?那到还不至于…
可这样真的太烦人了!
“闭嘴!”
“你凶我…”
“……”
妈的!
时荞顶了顶上颚:“我给你三秒,放开我,三…”
“不放不放,打死我也不放!”好不容易抱上的,封桀怎么会放,他下巴在时荞肩窝里蹭来蹭去:“荞荞,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他这次没有发烧。
也不是在做梦。
他很清醒很清醒的,把自己的全世界抱在自己怀里。
“你以前也去过京川岛吗?你一定受了很多苦,还好,你还活着,你回来了…”
他像是夜里游荡的萤火,突然找到了家。
“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他像一个无比虔诚的信徒,遇见了自己的神明。
“你带我出来,就要对我负责。”
神明带着光,照亮黑暗,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出那片地狱。
“真好。”
从此他荒芜的世界,开满蓝色的玫瑰。
“荞荞,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从小到大都喜欢你…”
他的呓语在耳边,热气喷洒,像小奶猫一样挠的人心痒痒。
时荞被他勒的有些窒息。
僵了半天,她还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把不耐烦压下去了几分:“我先给你搽药。”
封桀不放:“那你会赶我走吗?”
明显的是坐地起价。
时荞败下阵来:“不赶。”
“你发誓!”
“我要赶你走,就把你扔在西南大山了!”
她语气带了燥。
要发火的趋势。
封桀泯着嘴角放开她的腰,手却紧紧拉着她的衣角。
时荞弯腰去捡地上的药膏,她走一步,封桀跟着挪一步,比尾巴还尾巴。
“坐下。”
封桀就在床边乖乖坐下。
时荞看着他,一张脸雌雄难辨,却不带娘气,眉梢的红痣妖冶似血,卷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黑白并不分明的桃花眼里水气氤氲,瘪着一张嘴,像受惊的兔子,处处透露着不安…
跟刚被谁欺负了一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可怜有多可怜…
这一副水仙花的模样,谁他妈还忍得住啊?
但时荞心如止水。
清心诀在心底自动运转。
努力忍住不让自己把他扔出去!
“这店里我装了机关,也就今天没开启,不然你这半夜乱闯的,早被扎成刺猬了!”
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后。
时荞又去拿了棉签和消炎水,给封桀消毒。
“嘶~”带着药水的棉签粘在右眼下破的伤口上,封桀下意识一躲,在时荞抬头看过来时,嘴巴一瘪,声音软的滴水:“疼~”
“给你娇气的!”时荞忍住没去翻白眼,冷着声道:“下次再来,我就断你一条腿。”
她嘴上这样说着,可手上还是放轻了动作。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封桀吸了吸鼻子。
无论她现在叫什么名字,只要是她,只要她回来了,只要她肯让自己跟在她身边…
那这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
这样就好。
白天坐了一天车,晚上又在酒吧碰上苏娆,这晚上的又在这折腾,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后半夜。
时荞七天七夜不眠也没问题。
封桀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那股子振奋劲过去开始疲惫了,药还没上完就在打瞌睡了。
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
时荞有些失笑,稍微用力点了点他脸上伤口:“回你房间睡去。”
封桀不想。
可对上时荞冷冷的目光时,还是乖乖“哦”了一声。
就五六步的事,他愣是磨磨蹭蹭了一分多钟,才在时荞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走出门。
站在门口,他回头,还带着雾气的勾人目光眷恋不舍的盯着时荞看:“荞荞,你以前一直都在关注着我是吗?”
肯定是的。
不然他那些事,荞荞怎么会知道?
可既然知道荞荞怎么都不找他,不去见他,不早点把他带出去?
封桀脑回路又绕到这,思绪开始鬼打墙。
越想,他越觉得委屈。
个头近一米九,见风见雨见血和死亡都不服输,不屈服的大男人,穿着黑色的丝绒睡衣,领口敞着,像艺术品一样漂亮那双手扒拉着门框,眼低亮晶晶的全是水气,还随时都会弥漫出来的样子…
时荞揉了揉鬓角,浑身气息都变得冷冽起来:“三!”
她开始倒数。
封桀松开了一根手指头。
“二!”
封桀松开了一只手。
“一…”时荞拉着尾音,眯着眼睛朝门口靠近,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脊背有些发寒。
虽然今天没爬上床,但抱到了!
得寸进尺这种事,也有底线和程度的,也要循环渐进。
封桀瞬间松开扒拉门的手,身子站的笔直,甜甜的笑着,乖巧的不能再乖巧:“荞荞也要早点睡,晚安。”
说完,就迅速转身进了隔壁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