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淮轻叹:“我生在淮河南岸,驻在淮河南岸,宋二公子若是不信,可去查证。”
世上时家千千万,唯独那个时家临架于端,宋寒山怀疑时荞和时晏的身份,却毫无证据。
今天的话已经谈不下去。
但只要时荞跟时家有关,早晚会露出破绽来。
宋寒山面上不显任何:“时小姐选宋寒玉做扳倒宋家的棋子,未免太过高看了他。”
“其实,棋子是什么玉打造的并不重要。”时荞探手从花盆里抓了把土,撒落在已经被翻正的棋盘上:“如果下棋的人厉害,即使是把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会成为绝世好棋。”
有几粒土溅到袍上,宋寒山掸了掸:“我很期待跟时小姐进行一场博弈。”
宋小二爷,宋二爷,宋二公子,即使他这些年居于世外,也总是摆脱不了宋家的标签和这几个称呼。
无欲无求的确是他营造的假象。
人生在世,几个不贪婪?
就算庙里的和尚,也偶尔会逃出去偷偷腥,不过是外人不知罢了。
他宋寒山的格局,不是华瑞商会也不是宋家,而是这些以外的大世局。
“告辞。”宋寒山起身,气质十足的弯腰作揖。
秦清淮敲了敲棋盘:“宋二公子的棋盘不收吗?”
“送予时小姐了。”
“价值千万足以成为藏品的白玉棋,宋二公子真是大方。”
“若用它的人不对,到了在厉害的人手里,也不过是件废石。时小姐落子无悔,我倒想看看,时小姐如何下这盘棋局…”
宋寒山勾着唇,又向时荞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门口几个人早就退开了,在三楼客厅里,佯装很认真的在玩游戏。
宋寒山来时就带了两个人,天色已晚,他没急着离开环心岛,在同岛的度假酒店住下了。
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时荞别墅的方向,宋寒山思索许久,避开监听,拨了个电话出去:“把时家的人引到环心岛。”
到底是不是时家的人,当面对峙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花房里,走了一个,气氛却依旧沉重。
“这个宋寒山不简单。”秦清淮思索着。
时荞玩着棋子,神色恹恹:“挡我的路,那就一起送进去。”
秦清淮轻叹:“我知道你不怕,可你也不过是个姑娘家,你还有我们,别什么都一个人扛着。”
“这件事不想任何人插手。”说这句话的时候,时荞的视线落在封桀身上。
封桀觉得这句话是特地说给他听的。
他身子微僵,抬头对上时荞的目光,桃花眼眨巴眨巴,笑的勾人:“荞荞,你饿了吗?”
“师兄,”时荞冷眼相对,话是对秦清淮说:“我有些事想跟他独自谈。”
秦清淮看了看封桀,压下心底的酸涩,藏起眸底的复杂,起身揉了揉时荞的脑袋,笑的温柔宠溺:“那我去做晚饭给你吃。”
舌尖盯着腮帮子,封桀快把手里青萝都扯断了,才忍住没让自己去剁了秦清淮这只手。
秦清淮无视他那嗜血吃人的目光,又轻轻揉了两下,这才转身离开花房。
“终于散场了。”月桐扔下游戏机,伸了个懒腰,往楼上去,时晏和骆方舟都很在她身后。
“安白。”时荞清冽的声音传来:“关门。”
安白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到里边反手把通向顶楼花房的门关上,把月桐几个人隔绝在三楼,连偷听都不能。
花房里。
不等时荞开口问,封桀就受不住的开口了:“荞荞,你之前跟司零通话时,我定位了你的位置,猜你可能还会在这,就找过来了。”
他眼睛眨巴眨巴,干净又惑人。
时荞在棋盅里捻了颗棋子,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稍微一用力,玉棋子就变成了粉末。
她声音清冷的不带半点感情:“是说实话,还是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
封桀身子一绷,手里刚扯下的青萝断掉,看着时荞清瘦的身影,半晌,他一声叹,低笑:“我的荞荞果然是聪慧过人不好骗啊!”
时荞斜睨了他一眼。
封桀微微一笑,起身在花房里转了一圈,折了几朵漂亮的蓝色小花,挽手间,一个用绿萝编成的花环呈现。
他把花环带在时荞头上,看着冷艳的少女添了几分可爱活泼感,眺望着远处的海岸,音色柔和:“虽然我不喜欢秦清淮,但他有句话我很赞同,荞荞,你不用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青萝的叶子垂在眼前,有风吹来时就晃啊晃的遮住了视线,时荞伸手摘了下来,看着粗糙却漂亮的花环,眼睫垂了垂。
“我本来,都相信你了的~”
她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几分轻叹的笑。
落在封桀耳边,让他整个人如同雷击,面色倏变,整个人身子都僵住,指甲抠进肉里,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时荞弯了弯眸:“你从来都不是个傻子,也不必在我面前装的一副小白兔模样,我不开心,也不喜欢。”
封桀想问她,那你喜欢谁?喜欢秦清淮吗?
可他不敢。
他以为幼时的感情足以牵绊住她,可他现在似乎错了。
封桀微侧过身子,伸手又捏住时荞的衣角轻轻摇晃,勾着头,浑身都写着我错了:“我没有骗你,我这次来就是坦白从宽的。”
“坦、白、从宽?”时荞格外咬重‘坦白’二字,笑的玩味。
封桀没来由打了个冷颤,心底暗道果然不好玩哄,面上笑的柔,轻摇着她衣角,声音很轻,带着讨好:“我回到京城后,按你吩咐的给封振荣透漏了一点儿消息,地下的人不知道从哪来的信息,全都把目标锁在了西云,我在你之前就来了西云,去沙溪村找了康沥水,我去的时候,就已经很多人找过他,甚至有人想要杀他灭口…”
他逐字逐句说的全是实话。
“我救了他,他厌恶我是封振荣的儿子,什么都不肯说,我拿了他儿子威胁他,他才吐了点儿有用的给我,”封桀可谓是真的大“坦白”,眼底全是诚恳:“我知道的,跟他告诉你的大致相同,那个盒子里,还有一枚仿制的梅花印章,被我拿走了。”
“荞荞,仇恨不止是你的,还有我的。”说到这,封桀声音有些闷:“有些危险的事,我不想让你去,所以才这样瞒着你,但我很快就知道错了,现在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的…”
他觉得自己说的天衣无缝。
时荞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花环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手上转着圈:“那,宋寒山口中那条你放生的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