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古老王朝留下的宝藏,后来王朝破灭,时日变迁,斗转星移,连带着那个王朝的财宝都被风沙所覆盖,起初还有探险队和雇佣兵去寻宝什么的,但都无果,后来就没人再寻了。
可谁也没想到,穆天盛和黄雨两人本来不过是去沙漠里走一趟,试图把那些荒漠给绿起来,没想到那次勘察,遇到了沙尘暴,他们陷进流沙里,见到了那个被埋在沙子下边的古城。
“那时候,我和天盛还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发现足以震惊世界,我们准备把这件事上报,为取证天盛还从那里拿了枚铜钱出来…”
“铜钱?”时荞一顿。
孙祥点头:“那里的财宝足以让所有人疯狂,但不代表穆天盛,他的眼里只有百姓和家国,拿那枚铜钱,也只是为了作为证据…”
时荞没听他细说,看老桌上放着铅笔和旧纸,就伸手拿过来,刷刷刷的画了起来,画完她递给孙祥:“是这样的铜钱吗?”
图上的铜钱外圆内方呈菱形,跟传统那些铜钱一样又不太一样,是封桀现在脖子里带的那枚。
孙祥看了一眼:“是,就这个。”
原来这枚铜钱,是父亲从那里带出来的,而不是穆家祖上留下…那父亲在信里说,那枚铜钱很重要…
时荞把这些有些乱的思绪放在一边,又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孙祥手一紧,把纸捏皱了,他低下了头:“我是个废物。”
人活着,哪个没有贪念?
尤其身为一个商人,看到那么一大堆无主财宝的时候。
穆天盛念的是大义,什么都要上书上交,可黄雨想的却是把那些宝藏占为己有。
“我们俩在这上边有了隔阂,但我没有背叛他,因为我护不住那批宝藏,我们准备私自上报,就在这时候,偷听到了一个秘密。”
他们活着回来后,并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而是在商议后私报,内阁那边说不让他们动手,让穆天盛把详细位置定出来。
回头,穆天盛带着华瑞商会几个家族族长开了个会,所有人都有私心,收买,背叛,凌乱,开始白热化…
穆天盛开始察觉,这批宝藏的见世或许根本就不是件好事,他开始试图阻拦,拖延,但有些事情就像开关,一旦摁下按钮,倾泻的洪水就无法再倒流回来…
所以他们开始斥责穆天盛,说他是想私吞那批宝藏,又恰巧赶上那个时代改革的乱潮。
“他太固执了。”就算被威胁,被投票赶下华瑞商会会长的位置,穆天盛还是不愿画地图,有人开始说,穆天盛是想私吞,是被其它国家收买…
“判国这种事不能乱说,但很快就有人竟然拿到了穆天盛盗取机密文件的证据,证据确凿,所有的言语都成了鸡肋,那些帮穆家说话的也全被当做了同党,其它的人就不敢再说话…”
“我害怕惶恐,是穆天盛救了我,他给了我很大一笔钱,让我改姓埋名,远离这里,他说如果以后有穆家的后人找我,就把一切告诉他,如果没有,就保护好自己,永远不要再出现。”
“他说让我告诉他的孩子,不要为穆家报仇,因为那个时代的横流太过残酷无情…”
时荞在孙祥这里听了四个小时的故事,从他说出口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一个时代,可就算那个时代落后,也不该拿一个无辜的家族做牺牲品。
最后的时候,时荞问他:“那康沥水又是怎么回事?”
“康沥水…”孙祥愣了愣:“他还活着?”
月桐讶然:“你不知道?”
孙祥摇头:“他是我和天盛的一个朋友,当年那场霍乱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一直以为他死了…”
康沥水被封桀保护起来了,有些事现在模糊也并不重要,因为她已经从孙祥这里得到了真相,但时荞还是又问了一句:“林家老爷子当年在里边扮演的什么角色?”
孙祥定睛看着她:“华瑞商会的制度是七大家族共会,各持家族印章,共七条商脉…大事皆有总会长盖章,上报内阁,而对于制裁穆家,选择穆家成为牺牲品这种大事,抛开穆家之外,其它六大家族只要有一个家族的家主没盖章,就不会落成。”
时荞明白了。
临走前,她打量着这个狭窄昏暗的屋子,又问了一句:“你说我父亲留了钱给你,你怎么还过的如此贫苦?”
孙祥顿了顿,就算他不说,时荞既然能够找到他,那肯定也能查到那些事情,他看着卧室的门道:“穆家刚灭亡那两年,封振荣一直在查漏网之鱼杀人灭口,我被盯上,离开了京城。”
“我怕死,不敢高调,更不要说花那些钱,后来我被人打,是我老婆救了我,照顾我,我们准备结婚的时候,她家里出了事故,我不忍心,把那些钱就拿出来替她家还债,因此又被人盯上…”
“后来她父母死了,我被毁了容,她不嫌弃我,我就娶了她,想着当年天盛告诉我的话,我又带她回了京城,但怕被找上,就改了姓名,躲在这里。”
“那你现在的欠债?”骆方舟问了一句。
“因为帮她家还债,那些人把够我挥霍一辈子的钱给禁了,我改姓埋名后,为了生活,就只能出去找工作,但又不敢去大公司,就只能干些不入流的。”孙祥苦涩:“前两年,我女儿生了大病,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我就借了高利债…”
剩下的话他不说,也都明白了。
时荞看着他:“我出现在这里,一直盯着我的封振荣等人,肯定也会很快找到这里,这儿已经不安全了,不管你以前有没有背叛我父亲,最起码你是唯一告诉我真相的。”
孙祥愣了愣:“你…”
“骆方舟。”时荞直接喊了人:“你带人保护他,把债帮他还了,有什么都从薛泽那里拿。”
骆方舟拍了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
冬天,不到六点就已经黑透了。
雪还在零零散散的下着,反着昏暗的光。
时荞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任由雪花打落在脸上,拢了拢衣服:“如果我是在温室里长大,或许今天知道真相也不会想着报仇,可我遇到了那个人,从小被灌输仇恨,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仇恨已经成了她放不下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