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询问句,却是肯定语气。
罕纳尔怔愣了一瞬,看着时荞的眼睛里满是惊愕,似乎惊于她会藏语,又好像惊于她说的话。
半晌,她才略回神:“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就是罕纳尔。”
“宋寒山被叫走了,没有五分钟回不来。”时荞依旧慢条斯理的啃着没吃完的苹果:“就算他回来,他也会找机会让你跟我独处的。”
罕纳尔脸上带了胆怯:“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两人用藏语交流的很顺利,但罕纳尔却一直什么都不说,甚至害怕。
时荞眯了眯眼睛:“你不用说话,我问你一个问题,昨晚那个人是不是你?”
罕纳尔愣住:“什么人?”
封桀不会也听不懂藏语,看着两人交谈,舔了舔牙尖,思索着等回头跟着时荞学几句,这样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他就不必担心别人会糊弄他。
时荞把最后一口苹果嚼完咽下去,把苹果核放在桌子上:“我不知道你背后是什么人又是什么目的,但既然你们选择我,那人又安排我在这里遇见你,想来不管你是不是罕纳尔,你都应该有话跟我说。”
她声音低的仅能帐篷内这三个人听见,语速标准又快。
罕纳尔看着他,眼睛闪了闪,眸子里没了刚才的愕然惊措,却也没开口说话,视线落在时荞面前桌子上的苹果核上,伸手拿过来,借着湿意在桌上快速写下一串符号。
翻译成中文就是:“我的确是罕纳尔,你见到的那人是我哥哥,昨晚也是我哥哥。”
外边有动静传来。
时荞侧头给封桀一个眼神。
封桀瞬间明白,微点头,就朝着帐篷门口走去。
宋寒山之所以放心出去,是因为他觉得时荞听不懂藏语,罕纳尔不会汉语和普通话,几个人无法交流,但算无遗漏,他依旧不放心这几人独处,飞快听完属下汇报,就赶回来了。
封桀并拦不了他多久。
罕纳尔直接用袖子把桌上用苹果核写的字擦掉,直接起身靠近时荞,在她耳边语速飞快地说着:“我哥哥替我选择了你们,但我现在并不能跟你们走,我哥哥留给你的地图收好,在最紧要关头,能够救你们的命。”
她说完这话后,眼底的惊恐瞬间升起,整个人踉跄后退,直接撞到了桌上放的水壶,哐当一声,水迹顺着桌面流过去,弥漫过果核划过桌子上留下的黏湿痕迹…
宋寒山大跨步从外边走进来,罕纳尔立马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跑过去躲到了他身后。
宋寒山扫过倾斜的临时组合桌,眉头微皱,用藏语低声问罕纳尔:“怎么了?”声音温柔的不行,带着安抚。
罕纳尔摇头,可手却紧紧抓住他的衣袖,胆怯的目光扫过时荞又收回,一副欲盖弥彰。
时荞像是看了一场影后级别的表演,唇角微勾,对上宋寒山的视线,淡淡道:“我只是问了她几句话,也不知道她听懂了还是没有,我又不会吃了她。”
宋寒山沉声道:“她胆小。”
这就护上了。
时荞眼底笑意隐晦,正欲再挑拨离间几句添把火,就见封桀从外边走进来,站在她身前,挡去宋寒山锋利的目光:“我家阿窈也胆小。”
时荞:“…”
这个幼稚的家伙。
“宋二爷,”时荞从时荞身后探出个脑袋,打断两人之间对峙:“定好出发时间了吗?”
宋寒山神色淡淡:“明日一早。”
宋寒山的确是个演戏高手,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可笑着亲手宋自己亲爷爷归西,而现今在罕纳尔面前,那是一个极端两态,没几个女孩儿都逃不掉这样的温柔。
他在让罕纳尔爱上他。
只是可惜,罕纳尔也是个戏中高手。
那就看鹿死谁手。
时荞起身离开帐篷,在帐篷外站定,目光缓缓扫过宋寒山带来的每一个人。
罕纳尔说昨晚那人是她哥哥。
在草塔沟时,时荞见过那个男人,身材宽阔,脸有些长,皮肤看起来有些糙,就是有着他那个族群的特色,是就算在人群里也很好认那种。
这种地方,一眼遥望千里,除非在天湖水里,不然没有任何地方能够给他躲藏,所以他肯定在这些人里。
宋寒山带了五个人,放眼过去一览无余,没有一个是,连像的都没有。那个八人旅游团里,也没有像他的…
时荞皱眉,罕纳尔在骗她?
她没必要!
“先回去。”看她视线不断盯着别的人看,封桀难得不是吃醋,拉着她往回走去。
时荞把自己和罕纳尔的对话告诉了他。
封桀拧眉:“这里包括我们在内,总共19个人,别说身形,就脸都没一个像的。”
“我也是说,”时荞坐在帐篷门前的小板凳上,眯着眼思索半天,又把月桐叫了过来:“你和宿池一起再去试探试探他们…”
封桀道:“他既然不露面,应该不会想让我们知道他在这。”
时荞摇头:“如果他真不想,就不会留下字,更不会让罕纳尔告诉我们。”
“这些人里…”封桀桃花眼敛着深邃:“除非是易容术和缩骨功,不然他那个骨架和身形,绝对没办法躲。但易容术和缩骨功早就失传,也就那个燕子飞会…”
易容术和缩骨功…
时荞的思绪被打开:“或许也有别人会,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世人不知,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这是个崇尚科技的先进时代,但哪个时代都不缺见不得光的地下暗流,它们在不惊动地面的情况下,急速涌动,在法律的边缘舞蹈。
而这条暗流里,藏着不计其数的奇人异事,时荞和封桀就是其中之二。
在封桀的世界里,他就是王。
在时荞的世界里,世界为棋盘,满地皆棋子,她就是控棋者。
如今双剑合璧,封桀只为求爱,时荞从冰冷暗狱一脚跨进温暖世界里。
为复仇,时荞追寻着被时间尘封的故事和真相,她依旧走在这条路上,只要一步踏空,就会全身入地狱,还会把身边所有的人都拉进去。
她勒令月桐等人遵纪守法,为的是在自己出事后,能保他们一命。
但现在时荞有了更深的牵挂,那就是封桀。
所以,她现在远离了地下暗河,可她却没忘自己被寄予的希望和责任,那是个烂摊子,早晚还是要收拾的。
思绪远了,时荞敛回,扫过远处旅游团那边目光如同寻视领地的女王,凛冽清傲:“宋寒山带的都是他自己信任的人,就算会易容术缩骨功也不好应付,我觉得还是他们这边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