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下,女子一袭白衣,身轻如燕、衣袂飞扬,手腕灵活地转动剑柄,在空中挽出一朵朵花,她朱唇微扬,身子急速转着圈,周身绕着锋利的剑气,最后执剑与地平行,一片柳絮晃晃悠悠的落在剑尖。
旁边等着传信的公公看呆了,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屈着身子,恭敬道“奴才参加太子妃,本无意打扰您练剑,可太子传召我,要您立刻去旭初殿见他。”
“麻烦公公替我转告,本妃今日练剑练得累了,现在要去歇息,不便见他。”曦月淡淡道,转手将剑插入剑鞘中。
主子们闹不快,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公公十分为难,苦着个脸“可太子殿下的吩咐的事,奴才不得不做到,烦请太子妃跟我走一趟吧。”
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斜眼看了他一眼“那我吩咐的事就可以违背了么”
公公噤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作孽啊,他们的这位太子妃可是真不好伺候,寄月毕竟是以女子为尊,男子为卑,女人在寄月那就是权利至高的存在,就连皇位也只有女子能够继承,曦月公主含着金汤匙出生,自然是我行我素、毫不拘束,可苦了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下人。
“太子妃言重了,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啊”
曦月收剑入怀,见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终于还是不打算再为难他,去也不是不行,她倒要看看这南宫畟在耍什么幺蛾子。
“行,那我就随你走一趟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公公如获大赦,点头哈腰的跟在她后面。
东宫,旭初殿。
旭初殿离她的寝宫很远,只因她大婚之夜不愿与南宫畟同房,这本事不合规矩,可南宫云念在她身份尊贵,又初来乍到不懂北洵的规矩,便连夜叫人收拾腾出露华宫来,宫中之人皆是议论纷纷,她可不在乎,说到底,这南宫云也只是忌惮寄月的强盛罢了。
“南宫畟,大白天的找本公主干嘛”曦月推开门口守着的小丫鬟,急乎乎的抬脚冲了进去,她就是讨厌这些宫中复杂矫情的做派,就连见自己的夫君也得通报一声按她们寄月的规矩,妻子外出回家,丈夫必须洗漱干净亲自出门迎接,现在倒好,自己叫她过来她还得等人通报,她受得了这个气
她进屋环视一圈,只见屋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南宫畟,你不要欺人太甚,别以为这是你北洵的地盘我就不敢动手”
她这几声吼,屋外的丫鬟听了可是吓得半死,与公公面面相觑,默契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们这个太子妃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那日晚宴上倒是仙气飘飘有礼有教的,引得众人称赞,可这没管几天,愣是把整个东宫弄得鸡飞狗跳,就连太子经常赏月喝茶的凉亭,那柱子也被她砍出几道深深的剑痕,太子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惹得那些个争着要当侧妃的女眷小姐嫉妒得牙痒痒,偏偏这位还不懂太子对待的特殊,老是和太子殿下大眼瞪小眼,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背后突然一阵风吹过,紧接着腰间一紧,她眉头一皱,迅速唤出长剑拔出,反着手抵上身后之人腰际,语气冰冷“南宫畟,你莫不是忘了大婚之夜我们的约定了”
“记得。”男人的声音闷闷的,环着她腰的手并不打算松开,随着他开口,鼻尖传来一丝浓浓的酒气,曦月细眉微皱,喝酒了
所以他叫她来是看他发酒疯的
她心里头生气,狠狠掰开他的手,没想男人的大手又顺势搭在她的肩上,借着她甩开他的那股力气,两个人重心不稳,直直朝下栽去
南宫畟下意识的将她护在怀里,自己却冷不丁撞在桌角旁,后脑勺狠狠的受了一击,他浓眉高高蹙起,闷哼着虚闭上眼睛。
曦月挣开,从他身上坐了起来,转过身,这才看见南宫畟的状态,只见男人脸色绯红,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喃喃着,因为吹了冷风,高挺的鼻子下面流出了鼻涕,额头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青筋。
要不是她画技不好,真想将他现在的样子画下来,拿去坊间流传,堂堂北洵的太子殿下,竟醉酒醉成这幅模样,可太稀奇了。
“南宫畟,你也有今天啊,本公主可没时间陪你发酒疯。”她拍拍沾了灰的裙子,刚想站起来,手就被人轻轻拉住,掌心传来灼热的气息,男人的手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吓人。
她虽不待见他,可说到底也是他名义上的太子妃,要是他今日喝酒醉死在这,她不就成寡妇了
这么想着,她也是十分嫌弃的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手帕,脖子离得老远,翘着手指给他擦掉那毁人形象的鼻涕。
刚擦到一半,这手腕一抖,手帕也掉到地上,她气得牙痒痒,这人今天怎么老爱抓她手呢
她心疼的用另一只手捡起来,白净的手帕上沾了不少灰,她清丽的眸子一暗,这是母上大人在她临走前交予她的最后一样东西,她曾一直埋怨母上为何偏偏将她嫁到北洵,心中虽然有怨,但始终是舍不得的。
她正想拨开他的手,却看刚才还虚闭着眼睛的南宫畟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一抖,缓缓睁开了眼睛,用一种迷离虚幻的眼神看着她,她顿住,一时竟忘了推开。
“不就是三从四德吗我记得。”
“啊”
南宫畟盯着她,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这么一句,她诧异的看着他,确定这人不是在装傻后,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这人是在回答她“大婚约定”的这个问题。
既然他已经醒了,那也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她总算可以离开了,曦月缓缓起身,又迟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是忍不住指着门外的公公“你,把他扶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