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还是要继续读的，不然这将来还能做些啥？跟他爹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不行，咱们杨家可不能这么下去，必须读书！”



    杨闻献压低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杨素之起床上厕所，却不想在路过堂屋的时候，看到躲在门口垂着头的杨素景，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



    “嘘”十六岁的杨素景已然比三年前又高了不少，但常年累月吃不上什么好的，使得他整个人显得很瘦。



    杨素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说话，这时又听到厨房里何淑兰的声音响起：



    “你这人急什么急？我又没说不让大娃读书，这不是跟你商量怎么办嘛，你咋咋呼呼干啥？别给孩子们都吵醒了！”



    杨闻献吸了口烟，“你放心好了，明天我就走安马河上游那边去看看，家里那堆叶子烟如果能够卖了的话，也能有一笔进账，



    到时候就带大娃去扯几身像样的衣裳，好歹是去县城里上学，还有那个书包，书包也得给他换换。”



    昏暗的煤油灯下，杨素之看到何淑兰神色犹豫，但挣扎了一番后，她又像是妥协了，嘱咐道：



    “那你自己要小心些，现在抓的严，你没见，基建大队那边，天天都在搞pidou，那些民兵小分队，据说到处抓人……”



    何淑兰没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我晓得，你放心好了。”杨闻献把烟屁股扔进灶堂里，起身往厨房后边走去。



    何淑兰跟上，“这么晚了，就别搞了，明天再弄也成。”



    “不妨事，你把沼气灯给我点上，我三两下就搞好了，那些鸡崽子再放床底下养着，不晓得能有几个活的。”



    杨闻献要趁夜钉一个木头鸡笼子出来，现在养鸡都要偷偷养，不然被生产队的民兵小分队抓住，可要被没收的，所以他们只能藏着养，养床底下。



    一年多前，家里安了沼气灯，用起来挺方便。



    “哥”杨素之见杨素景紧紧握了握拳头，知道他心里这是在心疼自己的爹娘。



    “妞妞怎么还不睡？”杨素景摸了摸杨素之的头顶。



    “哥，你不要担心，你去县城上学的话，大舅和小姨也已经说了，学费这些都不用爹娘操心，你就好好读书好了。”杨素之细声细气的把自己听来的话告诉杨素景。



    “嗯”



    杨素之能听出杨素景语气里的忧心忡忡，她心里自然是晓得他的担忧，毕竟她大舅家里刚添了三小子，小姨和小姨夫也刚有第一个宝宝，这哪个人家里不是困难重重，他不想拖累家里人，也不想拖累舅舅和小姨。



    可杨闻献和何淑兰又对他充满了信心，一心里想让他读书走出这穷困去，他心里就十分的煎熬。



    杨素景一边陪杨素之去厕所，一边就想着家里的情况。



    如今二弟杨素星已经上初中了，老三杨素庆，老四杨素云也都上学了，家里先是少了一些劳动力，还增加了额外的支出，这对父母而言，又是另一重压力。



    而他作为家中长子，现在都十六岁了，竟然还一点也帮不到父母，他很愧疚。



    他想说，他不读书了，他要回家来帮父母支撑起这个家，但看到父母殷切的眼神，他又说不出这话来。



    杨素之知道如今家里的情况，但也知道，仅凭自己时不时从空间里拿出些米面混在自家米面里，虽然能够解的了一时的粮食危机，但家里用钱的地方还是太多。



    之前队里买了拖拉机，杨闻献因为会修，又因为跟农耕部门的人要到了优惠，所以拖拉机一般都是他在开，但之后也有些队的人表示不服气，凭啥都是他杨闻献一人开？



    所以这拖拉机的工作就给分了出去，不过杨闻献也表示不会退让太多，所以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他在开。



    开拖拉机的工分要高一些，时不时还能给队里，公社里带点粮食物资啥的，也能从中捞点好处。



    但另外半年就要老老实实去队上出工才能行了，好的是这两年家里的猪除了喂两头母猪，还留了两头母猪下的两只崽。



    投资部分也高了，但也确实是累人。



    而杨闻献和何淑兰，却从来也不叫苦，不叫累，在他们看来，日子总会一天天变好的，先苦后甜嘛！



    现如今杨闻道家里添了个弟弟，李英因为砖窑厂的负责人出事被抓继而砖窑厂关门而没了工作，但好的是，她买了台缝纫机，时不时帮村里人缝制些衣裳，也能赚一些钱。



    可现在的日子家家都是越过越苦，有的拿钱来给她缝制衣裳的，不如就熬一熬眼神儿，在家里自己也给缝了，再说这年月，也没几家人能够常穿新衣服。



    她力气不行，上队里去出工，也赚不了多少工分，加上这两年古春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年前还因为摔了一跤，现在算是半瘫痪在了家里，时不时的还要吃点药，他们家日子也是过得紧紧巴巴。



    现在杨素之是跟何淑兰睡一屋的，鸡仔就养在她们床下，她上完厕所回房间的时候，听到了小鸡仔咯咯的声音，应该是被挤着了。



    房间里还隐隐约约有股子鸡屎的味道，但她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这鸡屎味道有些亲切，毕竟这是她们家的财富之一。



    杨素之一个闪念，进到了空间里。



    她发现几天没进来，这个空间的旁边竟然多了一个屋子，那屋子里竟然堆满了……猪饲料？？



    这是给猪吃的东西吗？杨素之上前嗅了嗅，发现味道有点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成分。



    玉米、小麦、大麦、次粉、豆粕、麸皮、棉粕、菜粕、鱼粉……一项项看来，杨素之觉着，这猪可比人吃的好多了！



    再看看外面的货架，货架上多了不少东西，也把吃的和用的都分开了，但就物品种类的变化已经货物增减来看，杨素之觉着这个空间应当不是她一个人知道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次都没遇到别人。



    杨素之在屋子里找了根板凳坐下来，叹了口气，她空守着这么大间装满东西的屋子，却不能帮到家里什么，毕竟这些东西拿出去她也不好给别人去解释清楚她是从哪里来的，她现在是个才五岁的娃娃。



    叹了口气，她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何淑兰回来了，她立即闪身出去，不一会儿何淑兰就走了进来。



    她轻手轻脚，收拾一番后也上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