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四这天中午开始，古春华就有些不好了，早上何淑兰去上了半天工，回来就一直守着古春华，杨闻道下午也没有去大队。



    “娘，你吃点东西吧，早上就没吃什么，这都下午啦。”杨闻道端着碗肉粥想要让古春华吃一些。



    “……你大哥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城里的工作做完了没有？”古春华吃了两口就不再张口，反倒问起杨闻道来。



    “昨天带信回来，说是今天就回来！”杨闻道尽量表现的松快些。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古春华说了这一句，似乎就又困了，闭了眼睛往旁边歪了歪。



    “娘，娘别睡，你这才刚刚吃了呢，要不要出去坐坐？”杨闻道有点着急。



    古春华似乎是听到了杨闻道的声音，精神又是一震，“啊，对了，你二姐，她该生了吧？也不晓得会生个儿子还是闺女，能是个闺女就好了，她啊，心心念……”



    古春华说着声音又低下去，还打了个呼噜，似是睡着了。



    “他幺叔，我看娘是睡着了，你……”何淑兰想劝一劝杨闻道，但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说才好，毕竟古春华最疼的就是杨闻道这个幺儿，他心里不定多难受的，她劝无可劝。



    “嫂子，我在这陪陪娘，没事的。”杨闻道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算是安抚了何淑兰。



    何淑兰叹口气，带着杨素之出去了。



    这天是杨素星、杨素庆、杨素云放假的日子，过了中午没一阵几个孩子就陆陆续续回了家来。



    何淑兰叫他们不要吵，但他们回来的时候古春华不知为何醒了过来，几人进门给她打招呼，她一一看了自家三个孙儿，忽然对杨闻道说：



    “咱们家妮妮和嘉嘉呢？怎么好几天都没见了？”



    古春华睡了一觉起来，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杨闻道一见，心中一喜，他就晓得不会有事，连忙道：“前几天去他外婆家，今天李英就带他们回来！”



    “刚好，都在镇上，让你们三哥一家也来坐坐，好久没见他们了。”古春华坐起来，杨闻道在她背上垫两个枕头，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那、那我给三哥带信，叫他们过来！”



    “让宽宽也一起来嘛，那孩子不晓得现在又长胖了多少？”



    杨闻道一噎，又听古春华道：“还有你姐，也不晓得你姐夫他们好久才回来，我的大孙子哎，是个苦命的，哎……”



    下午李英带着杨素敏和杨素嘉回来，杨素嘉一到屋门口就扯开了嗓子哭嚎，古春华见自家小孙孙哭的厉害，也心疼，嘱咐了几句就叫李英把他抱了出去。



    杨素敏还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但见众人模样，也隐约觉出些什么，乖乖巧巧坐在脚踏板上的小凳子上听古春华说话。



    杨闻献昨天接到家里带来的信，说是古春华这几日情况不太对，叫他能够赶着回去就赶紧回去，刚好他手上的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今天给农耕部门那边说了情况，结算之后就赶了回来。



    稍晚一些杨闻风就带着祝宽来了杨家，他含含糊糊说祝成芳有事来不了，大家也没多问。



    祝宽比杨素庆大一点，长得比较胖，可能是遗传了祝成芳舅舅那边的体质，这些年杨闻风和祝成芳聚少离多，也就祝宽一个孩子。



    祝宽虽然比杨素庆年龄大，但到现在为止才比杨素云高了一点，而且跟杨家这边并不亲。



    很多时候跟着杨闻风一起回来，动不动就要闹着回家，还常欺负杨素云和杨素之，但每次都没讨到好。



    “快叫奶奶”杨闻风拉着祝宽进古春华的房间，但他有点不愿意，觉得房间里味道不是很好闻，但杨闻风的脸色又让他觉得怵，只得听话照做。



    此时的古春华比下午还有精神一些，先前还吃了好大一碗饭。



    她拉着祝宽说话，也没怪他不情不愿，一句句的嘱托，让他听爹娘爷奶的话，让他好好学习，没事的时候就回来玩之类的。



    祝宽敷衍的回答着，一旁的杨闻风见自家老娘一句句尽是身后言，心中悲起，再见自家儿子这样，气的那是牙根发痒，扬手就打了他道：



    “奶奶跟你好好说话，你听到没有？”



    杨闻风是很少发脾气的人，他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没在家，所以祝宽跟他也不亲近，而且他每每回来总能看到小孩子身上各种各样的毛病，但他想管教，祝成芳和他岳母第一个就站出来护着。



    大概是有人护着，所以祝宽愈加肆无忌惮，到如今杨闻风已是不知如何管教，但也十分庆幸，如今就这么一个孩子，不然……



    “哎，老三，你可真是，怎么能打孩子呢？”



    古春华护着祝宽，她一直觉得亏欠杨闻风，所以把这份愧疚全都给到了祝宽，他每次来，不是拿好吃的就是偷偷给他钱，如今儿子要打孙子，自然是要护着。



    杨闻风苦笑，正要说祝宽不听话之类的，就听祝宽扯着嗓子哭喊起来，“我爹他经常打我，奶奶，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这一嗓子，自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最后是杨素星和杨素庆两个把祝宽半推半扯的拉了出去，杨闻风又在古春华跟前认错，保证以后不打祝宽，一定对他好好教导之类的，才算平息。



    怕孩子们在屋子里吵到古春华，也怕他们被吓到，杨闻献就把他们都撵了出去，李英就带着几个孩子去了杨闻献家。



    屋内，古春华拉着杨闻风说话，说的都是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杨闻道和杨闻献就悄悄出了屋子，兄弟俩心里都有些不好受，杨闻献给杨闻道说：“娘这番恐怕是回光返照……你二姐那边肯定也是要去通知一声的，待会儿……”



    一个下午古春华已经问了好几遍家里的人，她知道杨素景和古长春回不来，但杨闻玥她也还问了好几遍她来了没有。



    兄弟俩说完接下来的事，杨闻献就往古家村那边而去，杨闻道则是心事重重去找了隔着他们家不远，同杨姓堂哥家，把古春华的情况说了。



    众人唏嘘，尤其是上了年龄的，更是叹息不止。之后杨闻道拜托他们去镇上帮他买几饼炮，以及一些必要的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两个跟他年纪相仿的侄儿自是不多说赶紧去了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