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过去的古蔺说了大半天的量子质子可算是睡了过去，下午七八点的时候古大伯可算睡清醒过来，何淑兰准备了晚饭，可等他们吃完晚饭古蔺都还没醒。



    没办法古大伯他们只得留下来，等到明天再离开。



    后半夜杨素之睡的正熟，忽然听到外头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随后就有灯光照进屋子，她疑惑起身，没想到在走廊上看到了摔地上半天没起来的古蔺。



    “你怎么样？”杨素之连忙上前去扶他。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古蔺似乎是睡的糊涂了，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看到杨素之后明显松了口气，随后才抬头看了看四周。



    他今天来杨素之家，一直在楼下走动，没上过楼，刚刚他迷迷糊糊睡醒，大概是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醉的有点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



    周围的景象又都是他不熟悉的，但想上厕所的他又不得不摸索出门去看，然后就因为冷风一吹，被门口的一根条凳磕了一下摔到了地上。



    接着就见到了杨素之。



    “我家二楼，你今天喝醉了，睡了一个下午，现在好些了吗？”杨素之一看他这样，就猜到他多半睡懵了。



    古蔺点了点头，想到下午喝酒的感觉，又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酒量应该不错，可从来没这么极限似得尝试过，实在是……难受。



    在杨素之看来，古蔺应当是个极难以流露自己感情的人，但现在的他，懵懂无措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实在是太丰富了些，她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被杨素之扶到条凳上坐下，古蔺觉得自己的脑袋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正常的运转，竟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你是饿了还是想要干什么？”杨素之也知道这时候的古蔺应当是很难受的，所以自己笑他似乎并不对，所以收了笑，细心的问他。



    “我……”觉得自己想要方便的事给一个女孩子讲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古蔺红了脸，但又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作何如此扭捏，也就把自己的窘境给她说了。



    现在是晚上快三点的时候，大家都睡了，而古蔺睡了一个下午加大半个晚上，也没吃晚饭，所以杨素之披了衣裳，趁他上厕所的时候，给他做了个酒酿荷包蛋。



    杨闻献和何淑兰的卧室在楼下，他们上了些年纪，瞌睡已经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好了，这时候听到声响，就出门来看，一看到是杨素之，倒是吃了一惊。



    “妞妞你这是，怎么起来了？才多少时候？饿了吗？娘给你做吃的好了。”何淑兰边说边就要去接杨素之手上的东西。



    “不是我，娘你去睡吧，是古蔺表哥。”杨素之看了眼门外院子那头厕所的地方，何淑兰回头一看，也就明白过来。



    “那要不要娘帮你搭把手？”



    “不用，已经做好了，现在还早着呢。”杨素之把碗放到灶台上，推着何淑兰去房间休息。



    家里现在的灶上一般用的都是蜂窝煤，上头坐着热水，只需要把风门一打开，很快水就开了，荷包蛋速度也快，所以也没耽搁多少时间。



    何淑兰一看碗里漂漂亮亮的荷包蛋，心里赞叹一句自家闺女荷包蛋做的漂亮之外，还有点吃味儿，自己都没吃过闺女做的荷包蛋呢，倒是便宜古家那小子了。



    古蔺也真是饿了，外头挺冷，他虽穿了外套，但中间的毛衣是被脱了的，所以进到厨房，吃到一口热烘烘的荷包蛋，整个人一下就活泛过来。



    看着碗里的荷包蛋，闻着那香甜的味道，他忍不住想到了很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我小时候只有生病的时候，我娘才会给我做荷包蛋吃，会陪着我。”



    所以小时候，他还挺希望自己生病的，他给好友说这话的时候，好友都说他真是病的不轻，世上，哪有人是希望自己生病的？



    杨素之没听清他在咕哝些什么，但见他的神情，大体能够想到，他应该是想到了一些以往的事，在怀念着什么。



    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



    古蔺摇了摇头，他自己也是觉得奇怪，自己跟杨素之分明不熟，可却在她面前三番五次的失态，真是……



    罢了罢了。



    之后两人都没什么话，古蔺吃完，杨素之收拾一番，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各自回了各自房间。



    回房间后的古蔺因为睡了太久，一直没有再睡，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远处传来鸡鸣，他听到楼下有人低声说话和走动的声音，是杨素之的父母。



    他便也起身穿好衣裳，变成了寻常时候的模样。



    再之后，整个杨家就陆陆续续有人起床走出门去，整个村落也慢慢苏醒过来，有鸡叫，有狗鸣，有人声。



    薄雾在熹微的晨光里，将整个村子笼罩其中，远远有炊烟升起，小孩儿的打闹，大人的呼喊，鞭炮声，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古蔺缓慢的走在乡间的田埂上，冷冷的冬日空气里时不时传来一些泥土的芬芳，叶子烟特有的香味从稚嫩的烟叶里散发出来，迎面扑来，他想这大概就是杨家湾特有的春天了吧。



    杨素云奉命出来寻古蔺，远远就看到站在田埂上一动不动的他，寻着路走过去，“昨天一直没问，你是不是很少喝酒？但你的酒量真不错。”



    古蔺听出杨素云语气里的笑意，很快意识到，自己很少喝酒，所以很少有喝到像昨天那样人事不知的时候，所以，他猜想这种事值得人提出来的话，恐怕是自己昨天酒后做了些什么特别的事。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倒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就是一直在念叨物理题吧。”杨素云想到自己昨天跟醉酒后的古蔺对话有关物理量子力学方面的东西，没想到他醉是醉了，可思路还挺清晰。



    虽然经不起仔细推敲，但有些东西似乎还挺有道理。



    便觉得这孩子，当真是个厉害人。



    闻言，古蔺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伸手揉了揉，内心里打定主意，日后绝对不要因为任何事情这样无节制的喝酒，喝到醉这种，更是绝对不要再发生了！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解开一道题的答案后，你很高兴，”说到这里，杨素云的表情有点奇怪，想到古蔺解完题忽然就开心的睁着眼睛看向自己，要糖吃的那副表情。



    刚好那时候杨素之回来了，看到古蔺和他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便不解的问，“四哥，你们这是……”



    听到声音的古蔺忽然就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家妹妹，然后也不晓得自家妹妹是怎么就看出他想要吃糖，还真就从怀里掏了颗糖出来，“你要吃糖吗？”



    古蔺乖巧点头。



    “为什么？”没想到自家妹妹会这么有原则的问一句。



    “我做对老师给的题了。”更没想到明显还没清醒的古蔺自豪的答了一句。



    “那还真是该奖励一颗糖，给。”杨素之哄孩子似的把糖递给古蔺。



    “剥开，啊”若不是看古蔺还是一副没清醒的模样，杨素云都要怀疑他在趁机占自己妹妹的便宜了。



    所以一手抢过杨素之手里的糖，剥开扔进了古蔺嘴里。



    好在古蔺也是不认什么，能吃到糖就开心，然后嘎嘣脆嚼完糖后，一倒头就睡了过去，心满意足的模样。



    “接着呢？”杨素云的表情吓了古蔺一跳，直觉自己应该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要了一颗糖吃，接着就睡着了。”杨素云可不想让古蔺晓得这中间还有杨素之的身影，顺便也看看他昨天是不是装的。



    古蔺显然松了一口气，但又总觉得杨素云的目光别有深意，猜测他是不是觉得奇怪，怎么他都这么大了，还喜欢吃糖，所以解释道：“我一直比较喜欢吃甜食。”



    杨素云见他果然不记得昨天事情的模样，也就选择相信他，点了点头。



    “走吧，早饭好了，先回去吃饭，古大伯的意思是说，等会儿你们还要回我二姑家……”



    杨素云边说边往前走，很快两人就到了家。



    这时候何淑兰和徐琬凤正在往两个棉布口袋里装一些干笋和一些腌笋，另外还有一口袋是刚挖的鲜笋，都是给古大伯他们带走的。



    昨天卓胤瑭显然也是喝的比较多，毕竟在跟古蔺杠上的时候，他已经跟古大伯他们喝了一些，后来跟古蔺差不多时候醉倒，也算是比较能撑的。



    当然代价也是比较大的，比如就算是睡了一晚上起来，整个人还是没什么精神，虽然昨晚上他是起来吃了晚饭的，但那时候的他已经算是面无人色了。



    “还要来一碗……”卓胤瑭就着酸萝卜酸笋吃了一碗南瓜稀饭后，把碗伸到了杨素之面前，十分厚颜无耻的可怜巴巴道。



    “来，别客气，有的是。”不知何时杨素庆把整口锅都端了过来，听卓胤瑭那么一说，直接一勺子稀饭就扣到了他的碗里，浓稠得当。



    卓胤瑭瞥了瞥杨素庆，但见杨素庆笑眯眯回了他一个眼神，似乎在说，我都没指使我妹妹做事的时候，哪儿轮得到你？



    没办法，他只得无奈的磨了磨后槽牙。



    过年的时候，杨家吃早饭一般没规定时候，毕竟杨闻献两口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老古板，知道孩子们一年到头其实也就过年这几天在家里能够放松放松，所以早上都是让他们睡到自然醒。



    饭菜的话，都会备足，放到柴锅里用文火温着，起来了就都能吃上热乎的。



    “诶，老四表弟回来啦，快快，稀饭，热腾腾的南瓜稀饭！”这时候正对门口的杨素庆看到了杨素云和古蔺，连忙招呼。



    “这小子，大早上，就喜欢往外头跑，说什么空气好……”古大伯吃了两碗稀饭一个大馒头一个米糕，还就了不少小菜，心满意足之际看到古蔺，笑着跟一旁的杨闻献、杨闻风说了道。



    “空气好不好我不晓得，冷倒是真的，今天早上还下雾了，也是天亮了才散一些！”杨闻献闲聊似得接了一句。



    “瞧着这天气，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古大伯往外瞅了几眼，哈哈笑了道。



    接着杨素云和古蔺坐下来，何淑兰把锅里蒸着还热乎的馒头米糕端上来，“来来，趁热吃”



    卓胤瑭瞥了眼斜对面的古蔺，觉得这小子气色可真不错，明明昨天他也喝了不少，难道是因为……



    年纪大了？



    连忙甩头把这可怕的想法甩出去，他才二十七不到，怎么可能老了！



    瞎想什么呢！



    杨素之起得还算早，因此算是早一批吃完的，刚放下碗准备帮何淑兰收拾收拾，就听到门口杨素敏和杨素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敏敏和嘉嘉来了？有没有吃早饭？”杨闻献回头就看见两个侄儿侄女，招呼他们过来。



    “还没呢！”杨素嘉见此连忙快跑了两步。



    “你爹娘他们呢？”杨闻献往后瞧了瞧。



    “我爹昨天在我六舅姥爷家喝多了，这会儿还睡着呢，我娘昨天照顾我爹有些着凉，我们就过来了，大娘，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杨素嘉从小在杨闻献家吃的饭不少，在他看来，不管是他家还是杨闻献家，都是一样的，而杨闻献两口子待他和杨素敏也如亲生那般，所以一听两人还没吃饭，连忙就叫拿了碗筷给他们。



    杨素敏一看桌上人还有点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往招手的杨素之旁边挤了挤坐下，刚坐下就听杨闻风问道：“你爹娘他们不打紧吧？”



    “我娘吃药了，我爹说再睡一会儿就好了。”杨素敏乖巧道。



    “待会儿我们过去看看好了。”徐琬凤知道杨闻风担忧，提了一句。



    这时候一旁的何淑兰又接了一句，“我再热几个馒头，等会儿给他们带过去，大过年的，家里冷锅冷灶也不是事儿。”



    徐琬凤微笑点头。



    古大伯和古蔺瞧着杨家这老老少少的相处，不知为何，心下都有些感慨，不过爷俩的感慨显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