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之见他凑过来,心里莫名多了些节奏,但周围人多,她也没法躲开,只能急急忙忙从包里掏了一把红包来塞给他。
她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了,但又怕他做的太过分,所以叮嘱道:“你悠着点儿。”
杨素庆心头还耿耿于怀卓胤瑭离杨素之那么近的,却没想下一刻杨素之就抬头,目光温柔脸颊微红的跟卓胤瑭说着什么,那氛围,怎么看怎么让他觉得心塞。
大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给拱了的郁闷,卓胤瑭那小子油嘴滑舌的很,自家妹妹跟小白兔一样的,一定是被他给诓骗了,不行,他得抽空好好给杨素之说道说道。
卓胤瑭心里乐呵,接过红包安抚道:“你放心好了,你哥也是我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肯定给他办妥当,你且看着好了!”
“什么你哥,那是我……”杨素之瞪他,要不要这么自来熟,况且他比自家三哥大了好几岁!但没等她说完,卓胤瑭都走了出去。
可能也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来过这么一出,卓胤瑭直接打乱了大家的节奏,但很快大家就看到了他手上的红帕子,光看外表都知道里面一定装了不少。
有两个坐在旁边的中年妇女眼中直接就发散出了亮光来,卓胤瑭一看,刚好顺手就给两人一人递了个红包,“两位婶婶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来来,这是新郎官的一点心意,图个喜庆。”
两人顿时眉开眼笑,随后他又连续给旁边的几人递了红包,最后给坐在中间,那个看起来就像牵头人的人笑眯眯递了个红包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来来,我们老家也有个习俗,这种时候都会抢红包,我们也准备了不少以供大家一起开心开心……”
等把大家的红包都发了后,也不晓得他从哪里摸出一把硬币往天上一抛,叮叮当当的金属钱币声稀里哗啦掉了下来,大人们先是一愣,但孩子们可就没管那么多蜂拥着就朝他丢钱的地方扑了去。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等孩子们抢了一会儿,有妇女也加入了行列,男人们还能端着点架子,但也架不住卓胤瑭不把钱当钱的撒了好几把。
杨家这边的人本着把场面搞混乱的念头,看卓胤瑭投过目光来,就都起哄让大家赶紧去抢钱,这人都是这样的,人赶人,一旦有人开始躬身捡钱,那在后面的人看来,就是随大流。
所以只转眼的功夫整个客厅里就都是躬在地上捡钱的人头后脑勺,就连司仪都捡了好几个硬币,他不是君家人,只是昨天下午才被临时找来的。
说是第二天只让他念一份祝福唱词,他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应承下来,但他也是没想到这唱词还真不短,这不是故意整人家新郎官的吗?
但这也不关他的事,再看看今天,竟然都没给他也准备个红包啥的,说起来,这新郎官家里也不太会做事啊,所以唱词长不长的,他就只管念好了,长点也没关系。
却也没想到,司仪刚捡了两个硬币起身,就见到新郎官那边过来的,一看就有钱,出手又阔绰的男人杵在了他面前,他吓了一跳。
“你瞅啥?”
“辛苦您今日来给我兄弟捧场念唱词,来,这是专程给您封的茶钱,辛苦辛苦——”又厚又大的一个红帕子包了个红包,比之前给到君家长辈的都要大,司仪眼前一亮,脸上立即堆满了笑。
“客气客气,这不都是应该的吗?!”司仪连忙把红包往怀里塞,不过这一幕已经被君家人看到了眼里,几人顿时脸色一变。
司仪一看,顿时想到自己手上那一长串,念得他嗓子都干了的唱词,这人家结婚都是大喜的事儿,他们这新娘子一家,也不晓得搞什么名堂,整的一道门两道门的拦着,真是不厚道!
昨天他也了解了一些,新娘子这些家人啊,说是娘家人,但真正亲的倒没几个。
“所以您看看,咱们这个……”说着卓胤瑭看了眼他手上的唱词,挤了挤眼睛,又给他塞了些钱到手里。
司仪早被君家人盯的有些不痛快了,一把收了卓胤瑭的钱,笑着抛了个眼神给他,意在让他放心好了。
随后就只听司仪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唱腔依旧但速度明显快了很多,还有很多啰嗦的词,直接就跳了过去,杨素之一听,这速度,怕是要不了三分钟,剩下的词就唱完了吧?
这时候杨素之已经站到了杨素庆的身旁,兄妹俩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卓胤瑭这手段还是用的挺好的。
等到司仪把唱词念完,刚好也是大家捡完零钱的时候,随后也不管君家人还要说什么,司仪十分给力的就帮人把路给扫开了,杨素庆熟门熟路一下打开了君君的房门。
君君早已穿戴好,已经等了许久,她之前早就给娘家这边的来人说了,结婚这天也不要搞太多花样。
昨天虽然知道找了司仪来念唱词,说什么她一个外嫁女,一定要给男方把规矩立好,知道她不好欺负,也是有娘家人什么的,说起来都是为她好。
可她心里明白,杨素庆是真对她好,并不因为她娘家有人没人,毕竟之前两边接触的时候,她心里已经十分的清楚。
原本她还担心杨素庆会因为自己娘家人怎么样,而与她分心,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杨素庆不仅没有因此而与自己产生嫌隙,反倒是愈发的心疼自己。
这让她内心里十分安心,感动,明白自己这是找对了人。
而相较之下,娘家在她来看不过是个虚名,毕竟母亲早亡,父亲不作为或者说形同虚设,姐姐也没了。
惟独还有外婆和舅舅对自己好,但因为舅妈的关系,许多人事,情谊虽在,但实际上却不敢深入太多,唯恐伤筋动骨。
所以今日里自打听到那一声接亲的炮仗,她的心就提了起来,原本以为杨素庆他们会很快的过来,却没想到,她都等了那么久,还不见人影。
后来门外开始传来喧嚣,她更是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她的卧室里还有她的两个表妹和两个堂妹,一个堂妹和一个表妹年纪都在二十出头,另两个年纪稍微小一些。
她们陪着自己在房间里等杨素庆她们,但早已经把她屋子里的东西里外翻了个遍。
自己有好些小的不太值钱的首饰都叫她们拿了去,也是幸好之前杨素庆给她买的东西,并没在这里。
她想着到时候她从家里出嫁,来的人会很多很杂乱,怕到时候看顾不周,所以把值钱的东西都提前拿回了杨家,只留了当天要戴的一些首饰,这可没办法送人呢。
四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了许多话,透过门缝看到外面你的情况,很有些激动的说着杨家的来人,谁谁谁挺好,哪个哪个看起来真是气度不凡之类的,都没带害羞的意思。
听着外头的动静,又见几个女孩子在门口扒着叽叽喳喳,君君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可如今她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四个姑娘听了家里长辈的话,并不放她出门。
说什么不吉利。
她虽然年纪不大就离开了老家,但老家那边婚俗有什么礼仪她还是知道的,司仪什么的,都是大户人家才会去请的,而且那仪式,也是在有模有样的台面上当着父亲母亲拜别时才会念唱词的。
那唱词许多都感人肺腑,讲的都是父母与子女的事,可也没见过这么长三页的,而她哪里是大户人家,而且她父母也都不在了,说唱的那些,也都是跟自己没关系东扯西扯的一些糊涂事。
真想冲出去把那三页破纸给撕了。
“那个人长得可真俊!”
“对对对,个子也很高!”
“我瞧着,他的那身应当是现在外头都流行的西装吧?”
“感觉比新郎官都还要好看呢!”
“可不是吗,要是我能跟他……”
“你可别想了吧,他哪里能看上你?”
“哼,那不能看上我,还能看上你不成?”
“那可说不准!”
君君也不晓得自己几个妹妹看到的都是谁,而她们说的话,又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婶娘舅母姨母对自己的交代。
让自己给这几个妹妹都物色一个跟杨素庆一样的男人,这可让她懵了好一会儿,要知道在她心里,杨素庆那可是顶顶好的男人,这世上,除他之外,她可就再没见过有谁同他一般了!
她们说的倒是轻巧,一找还要找四个?难道觉得这是菜市场批发来的吗?真是……
一言难尽。
再看她这几个妹妹,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她多少也了解一点她们的个性,只想想日后要是自己牵线搭媒给她们说了人家,恐怕那日子也是需要诸多磨合的。
若是两人好,这于她而言,也算是一桩幸事,若是两人过不好,恐怕她还得受不少白眼和指责。
也是想明白了这点,她索性直接拒绝了她们。
她们当场就给她甩了脸色,君君想着都觉着心累不已,若是放在以往,面对婶娘姨母舅母的围攻,或者听了一些风凉话,她恐怕早就就范了。
可如今,她明白,这世道人都专挑弱者欺负的道理,所以想要不被欺负,就得自个儿给自个儿去争取权利。
既然在大家看来,她已然是个外嫁女,而且这些年没靠着家里亲戚什么,她日子也过的挺好,那就算如他们说的那般,自己日后跟杨素庆有个什么,连个娘家出头人都没有,那也都是她的事,她的命。
她不怪别人。
但想要以此来要挟她,风凉话就算说一箩筐也没用,而且,在她大喜的日子,说她跟杨素庆过不下去什么的,她觉得自己没当场翻脸,就已经是够有涵养的了。
所以给她们女儿说亲?说什么亲?她可不敢。
而就在四个小姑娘嘀嘀咕咕谈论这个那个的时候,房门被杨素庆打开了,君君一下与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四目相对,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和羞赧。
今天两人就结婚了呢。
从今往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呢。
不论世界如何,他们将要携手走过这漫长而美妙的一生。
嗯,真好呀!
杨素庆手里拿着一束桔梗扎成的捧花,这是君君最喜欢的花,两人看电影的时候,国外的人结婚,手里都会有一束漂亮的手捧花,君君曾经说过,杨素庆就给记在了心里。
昨天他去县城找了好几家花店,晚上亲手绑了许久,还深怕它到第二天就蔫儿了不新鲜,专程找了个桶放了水好好伺候着,到早上又小心翼翼的捧过来,就为了让君君能如愿以偿。
虽然他们没有洁白的婚纱和神父殿堂,但花儿还是能够有的,君君说,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不变的爱’,杨素庆就承诺给她这样的一份爱。
“呀……”两人四目相对,杨素庆把花放到她手上的时候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君君低呼一声,连忙抱住他的脖颈。
“媳妇儿,咱们回家!”
“嗯”
就在这时候杨家这边的迎亲团直接隔开还要说什么的君家人,大家哦哦哦的起哄,让杨素庆顺顺利利就把君君抱出了房门,而后三两步下了楼去,君家人在后面都没带追上的。
杨素庆带头,骑着自行车载着君君往回程的路走,而杨素之则留下来安顿君家的人一道去杨家。
家里早先已经预留了席面,而杨素庆这边包的车也是说定了,今天再把人都送到杨家去。
卓胤瑭跟着杨素之留下来善后,而这时候因着杨素庆他们提前走了,君家人没拉的住,还说要为难为难杨素庆,让他知道君君还有娘家,要把娘家也放心上什么的。
却没想到,这些计划统统流了产,一个没使上,那哪儿是一个郁闷说的完的?
因而现在看到杨家留了个杨素之下来,就忍不住把这郁闷都往她身上撒一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