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阿哥听着额娘颇有些恶狠狠、气急败坏的话,这会子着实绷不住了,就这趴在桌上的姿势张着嘴大哭起来。
他年纪不算小了,早知道自个儿是什么身份,他是皇孙,是雍郡王的长子
他怎得都没想到他这般身份,有一天还会因着饥饿卑微至此,又因为饥饿被磋磨至此
额娘平日里喂院子里的鱼还随手掰了两个白饼子呢,可到了他这儿,竟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二阿哥哭着,心想怕是要辜负年额娘的嘱托了,且叫他再撑着些,可他哪里还撑得住,早晚要被这疯女人给折磨死了
便是死,也死得不光彩,堂堂雍郡王的长子是被饿死的打死的,这说出去还不够让阿玛丢脸的呢
“有本事你断着手臂去练一天的大字只是十张你说得轻巧叫你绣花你还嫌手疼呢”
“每每一见你便是在我跟前儿说这儿不好那不好的,且让我可怜着你这会子倒是有劲儿来打我了,什么病了什么身子不好你就是装的,你就是想控制我”
“你以前磋磨姐姐不够,如今还来磋磨我你做梦我们都大了不消在按着你的吩咐做事了你这个蛇蝎疯女人你怎么不病死了去”
二阿哥如今恼的是什么都不顾了,这会子站起身来便直冲着李氏哭吼,身上的疼身上的病且都感受不到了,唯一腔怒火撑着二阿哥奋力反抗。
哭吼间更是口不择言,连叫李氏病死的话都说出来了。
二阿哥这般架势着实将屋里的奴才们都镇住了,先前还都一个个的依着李主子的吩咐对二阿哥不客气呢,又是摁着人又是冷脸的,这会子且瞧着二阿哥的样子,着实是不敢动了。
便是连李氏都没想到自个儿的儿子回这般说她,这个她倾尽了所有心血和爱的孩子啊,竟只是因着不想读书要她去死
李氏气得浑身抖如筛糠,眼睛都不受控制似的簌簌的往下落,心说二阿哥这哪儿说的是气话啊,且看着他那恨意滔天的眼神儿,这是真想要她去死呢
她的两个孩子且都是极好的,最最会的便是忤逆她这个当额娘的意思了,明明窃夺知道她虽是恨那年氏不过了,下头孩子们还一个个的巴巴的往上贴。
定是年氏挑唆的,定是年氏挑唆的不然她这般好的孩子怎会变成这般恶毒的模样
李氏这会子也几欲发狂,气得说话都哆嗦,且干脆不说了,直接扬着手里的尺板子便朝二阿哥打了下去。
这次没特特抽着不容易发现的背,李氏恼着,哪儿还有什么理智可言,直朝二阿哥的面门抽了过去,这要是打中了,二阿哥非毁了容不可。
二阿哥哭着,打心底儿的对额娘手中的尺板子畏惧,也不知反抗,下意识的便用手臂去护着头。
这含怒的一板子下去,二阿哥连惨叫都叫不出来,本就病着呢,气力不济,刚刚发了一通火身子便没什么劲儿了,这会子又是用那个伤了的手臂去接了李氏一记。
到底是个孩子呢,二阿哥直接被打得倒地不起,脸色煞白,抱着手臂只有痛苦打滚儿的份儿了。
且看着二阿哥这般样子,下头的人顿时就慌了,先前李主子只是打了二阿哥的背还好些,至少瞧着伤不多重,又是在背上呢,恢复个两天便好了,就算主子爷知道了,向来念着李主子一心为二阿哥好,也不会多怪罪了。
可如今不成了,李主子一闹竟是又伤着了二阿哥的胳膊,这若是叫主子爷知道了定是要治罪的。
许是李主子不能被如何了,可他们下头的人是一个都逃不了的,他们没能规劝着李主子,没能为二阿哥挡了这一击,那便都是他们的错了。
主子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治下又一贯的严,这事儿若真叫主子爷知道了,他们便等着收尸吧
下头的人顿时冒了一层冷汗,且赶紧的去扶了二阿哥,瞧瞧二阿哥有事没。
若是没事儿固然好,若是有事儿了,也好生劝着些,叫二阿哥自个儿认下了,说是自个儿不小心伤了,这才能保得大伙儿安全无虞。
且正当众人慌乱着呢,忽得有人推门而入,语气中尽是不悦。
“且闹什么闹”
李氏和众人心中一惊,都不敢抬头看,下意识的便腿软跪了一片,身子都微微的颤,爷不敢去扶二阿哥了,这会子且就等死了。
四爷今儿好不容易回来早一回,正准备拉着小格格用晚膳呢,谁知道院子外头忽得有个小奴才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扑跪在地上便喊主子爷救命。
四爷赶紧的出来瞧,对院子里跪着的奴才倒也有几分印象,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小公公应该是二阿哥身边儿的人,怎得喊起来救命了
且还没等着四爷问,年甜恬便赶紧的出来问了一句“可是二阿哥出了事儿了”
小凌子不住的哭着点头,话都说不利索,好一会儿了才说明白了,说是他原在扫院子呢,便听见里头二阿哥的惨叫声了,紧接着又是二阿哥的一阵哭吼,他不敢耽搁了,便赶紧的跑出来寻了主子爷,求主子爷救救二阿哥。
四爷对府上的事儿还一头雾水呢,还不知道为何要救二阿哥呢,便被年甜恬攥着手腕子拉着过去了。
路上年甜恬三言两语的给四爷解释了些个,倒也没多说旁的,只说听说李姐姐这几日盯二阿哥功课盯得紧,若是二阿哥不读完书便不给饭吃。
年甜恬只一说这个,四爷便直接恼了,只觉得李氏个是拎不清的,这会子且不知道又是发什么神经呢,竟连不叫孩子吃饭的法子都用上了,也不知道忽得着急个什么劲儿的。
四爷怕年甜恬身子不成,且让苏培盛和小德子扶着年甜恬在后头慢慢走着,自个儿飞奔去了二阿哥的院子,可谁知道他这推门进去一瞧,二阿哥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已经叫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