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顾勒临回宫前颇有些放心不下,怕李家胡搅蛮缠,外祖家这会子也没个主事儿的爷在,女眷若是吃了亏就不好了,便特意将陈进忠留下帮衬着些,也能及时给宫里递信儿。
陈进忠如今虽是年纪也不多大,可他是皇子近侍,李家着实开罪不起的,万一真有了什么事儿便亮出身份,便也不怕镇不住场子。
回了宫中,因着要见额娘,景顾勒暂且隐去了面上的忧心忡忡,且含着笑意同额娘说些个年家已然安稳的话,让额娘安心着。
他看着额娘一天天的肚子大起来,看着额娘被肚里的弟弟妹妹磨得寝食难安,他知道额娘的辛苦,便也越发的懂事,不愿叫额娘操心什么。
如今外祖家的事儿须得好好瞒着,最起码得瞒到额娘生了弟弟或是妹妹才是,可瞒着不代表他就不管这事儿了,他得替额娘操持着一切。
年甜恬亦是一直提着心呢,等着景顾勒回来的消息,用了膳也没睡,一直等着,这会子听景顾勒细细的说了家里的情况,知道家里没什么大事儿了,都稳住了去,这才放心下来。
“额娘原还一直觉得你是个孩子呢,日日除了读书便是和吉布哈玩闹了,可如今倒是忽地觉得你长大了好些,懂事了好些,能替额娘分忧了。”
年甜恬笑着,忍不住抚了抚景顾勒的小脸儿,景顾勒如今三天两头儿的住阿哥所,冬日里她不舍得叫孩子日日过来请安,算起来也是好几日没见景顾勒,心中着实想念。
这会子瞧着景顾勒口齿清晰的回话,心思也缜密,规矩亦是极好,都能替她回娘家看看的了,年甜恬心中不由得感叹,忍不住抱了抱跟前儿的半大小孩儿。
说来景顾勒以前聪慧归聪慧,可着实算不得懂事,日日调皮玩闹,没个安生的时候,可后来被四阿哥害了一回过后,这孩子便沉稳多了,都不像个孩子了,且叫她心疼着。
“景顾勒,其实你在额娘跟前儿不必这般懂事儿的,在额娘这儿你想怎么闹怎得玩都好,不用这般快的长大。”
额娘的话总是叫景顾勒心中柔软至极,虽是额娘的怀抱中间隔着个大肚子呢,他胳膊不够长,抱着颇不方便着,可依旧叫他极贪恋着,这会子便也放纵自个儿当个孩子,在额娘跟前儿撒撒娇。
“额娘,儿子好不容易有点儿当哥哥的样子,您这般一抱着我、一惯着我,我又忍不住想跟弟弟妹妹争您了。”
“虽说等弟弟或是妹妹出生后,他们小,需得额娘多关心看顾着,可我年纪也不大,您能不能也时常这样多抱抱我”
“好几日没见您了,虽是知道您怕我来回跑着凉了,可我心里也是想念的,还当是您不想我,不愿意见我才不叫我来的。”
小孩儿这软乎乎的话着实叫年甜恬心中酸软的厉害,想想自个儿近来忙着,着实是忽略了景顾勒,只是叫下头人关切怎么够,下头人可和她这个额娘差得远了。
“且都是额娘的不是,等生了你弟弟或是妹妹,额娘定多顾着你些,景顾勒,你今儿要不别回阿哥所了,额娘叫人将翊坤宫偏殿都收拾好了,你都还没看看布置得喜欢不喜欢。”
景顾勒自然应下来,又和额娘说了几句,见额娘困了便哄着额娘睡了去,直等着额娘睡沉了,景顾勒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出门,叫珍珠和翡翠好生伺候,自个儿去乾清宫寻了阿玛。
四爷那头儿已然听苏培盛将年家情形和景顾勒的言行讲了个遍,心中除去对背后算计那人含着怒以外,便尽是对景顾勒的满意和骄傲了。
且别管那有心人想如何曲线害了他小格格和景顾勒的名声,他的小格格也一直保持本心,景顾勒更是一日比一日沉稳,旁人再眼红也不成。
四爷心中已然有了成算,这会子也不着急吩咐苏培盛去办,只叫人顺着线索往深处挖,现下等着景顾勒来寻他商议。
一来他断不会叫年家再吃亏了去,二来也是看看景顾勒心中有何打算,趁机历练些个人。
没等多久,四爷果然等来了景顾勒,他没多问什么只等着景顾勒细细的说。
景顾勒说得再中肯不过,一点儿也不偏袒了谁,只是陈述罢了,四爷听着,竟是比苏培盛说得还公正中肯些。
四爷心下惊异,却不表露出什么,只是问“既是你外祖家如今受此委屈,你又如何解”
景顾勒知道阿玛这是考教他呢,这会子也不多言,直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虽是外祖家一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外人说,可有道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有些人连自个儿都看不甚清,又如何能看得清旁人的是非曲直。”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倒还算好些,就怕张口闭口也跟着风声走,更有甚者心中含着嫉妒和恶意,以讹传讹,说的多了,假的也要说成真的了。”
“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止了风头,抑或是利用着谣言,多加煽风点火,直传倒鬼神具出,传得极其夸大不合常理了,便也没人信了,反倒是要怀疑外祖家是否为奸人算计,便以此正了清白。”
四爷越是听越是觉得讶异,着实没想到景顾勒如今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城府,思来想去一阵,依着景顾勒的意思倒也未尝不可。
只是说之前,倒是想起来原皇阿玛问过他的一句话了,这会子便也稍稍变化些个,问一问景顾勒。
“景顾勒,若是查出来背后那人根基甚深,一时动不得,若是动了便要伤及国本,于你看来,是国本重要,还是你外祖家的风评重要”
景顾勒一时怔愣,着实没想到阿玛回这般问他,不过他倒也没多想了去,这会子只管依着自个儿的本心去答,丝毫不想显现出什么大义灭亲的样子,一点儿不愿讨阿玛这个当皇上的欢心说了什么违心的,只实话实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