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胎怀的艰难,运动少不说,孩子也长到了足月,便比景顾勒那时候要大些,更是叫她难挨的紧。
年甜恬口中咬着软木,眼前水光模糊一片,眼泪顺着太阳穴不住的流,稳婆叫她用力她用了,可那力不从心的感觉叫她自个儿都害怕。
连成片的疼痛叫她呼吸都有些艰难,耳中嗡嗡作响,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怎得,一时间有些恍惚,竟是连耳旁稳婆叫她用力的声儿都听不大真切了。
年甜恬只觉身子飘飘忽忽的,一会子疼,一会子又好像不疼,浑身湿哒哒的像是浸泡在了水中似的。
眼前渐渐的昏花一片,一会子能看见四爷,一会子又能看见她上辈子的爸爸妈妈,一会儿好像是又回到了她之前的住院的病房,满眼的白、周身的冷、、、、、、
不过甭管意识如何模糊,年甜恬总觉得的自己的心是和某处联系着的,那头儿站着四爷和景顾勒,爷俩似乎在朝她呼喊着什么,也拉扯着什么,叫年甜恬没能彻底睡过去,若是感觉到疼了就用用力,不疼就歇着些。
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年甜恬忽地觉得身子猛然轻松,紧接着一阵孩啼,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些什么,年甜恬便彻底的睡了过去,实在是太累也太挨了些,年甜恬在心中悠悠的叹了一句总算是熬过去了的。
年甜恬是睡过去了,可翊坤宫上下尽喜极而泣、亦是跟着心惊胆颤许久,无不后怕流泪的。
几个稳婆和搭手的丫鬟已然脱力,这会子被下头的小丫搀着去下头歇着些。
宋太医和吴太医自是不必说,六阿哥出生这一遭险些要了他们的老命,这会子给自个儿扎着针蓄着口气,还尚且不敢离了年主子左右,生怕人再有了什么不妥。
年主子这一胎怀的艰难,可原瞧着脉象没什么不对的,谁知道生的时候却是一波三折。
起先他们当太医是为外男,不方便在里间儿伺候着,只诊了脉便去外间儿候着了,年主子这儿便交由几位经验丰富的稳婆伺候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来年主子已然破了水了,又不是头一胎,若是旁的妇人也不过两个时辰左右便生了的,不会有什么不顺,可谁知这般等着,竟是久久没个消息。
眼瞧着伺候擦洗的小丫头们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送,年主子便是连痛呼的声儿也快近乎于无了,宋太医和吴太医只觉得不对,叫了个稳婆出来一问,这会子连小主子的头发稍都还没见呢。
其中有一稳婆经验最足,眼瞧着年主子面色白的吓人,赶紧的又给主子好好的查了便体,这才发现那孩子怕是长的大了,再加之拖得时间久,年主子也没劲儿了,怕是不大能生的出来。
这一消息着实叫翊坤宫上下都慌了神儿,下头的小奴才们自不必说,个个惶惶着,便是连珍珠翡翠几个大丫鬟都险些哭得撅过去,且一声声的叫着主子,可年甜恬这时候哪儿还听得见,失血多了,正晕乎着呢。
这般再等下去怕是大人小孩儿都不妥当,幸而宋太医和吴太医还算能稳得住,亦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会子当机立断,直飞快的开了重药给年主子灌下去。
只用药还不够,须得两个人配合着施针,半点顺序不能错,动作稍稍慢了亦是不可,此针法对医者的要求更是高,提、捻、循、弹、刮、摇、震七法来回交错使用,今日若不是吴太医能配合,这法子亦是用不得。
这法子宋太医行医几十年了,直到现下用的次数也不过十指之数,俱是给像年主子这般情形用的。
好处是能吊着命,能叫年主子在片刻间恢复了气力,不至于一直这般拖着,拖得大人孩子都不成了去,可坏处便是伤身,且将人的气力一时间拔高榨干,以后年主子虽能再有孕,可到底艰难些,身子亦是得细细的养,且得虚弱个一年半载的。
不过比起什么伤不伤的,眼下还是先保了命要紧。
宋太医和吴太医通力合作,只才给年主子施了一遍针,二人便累得两股战战、气息不稳了,额上冒了一层热汗,花白的胡须亦是颤的厉害。
且得施三遍针才算完,幸而中间须得间隔一刻钟的功夫,二位太医便也能趁机歇歇,各自坐下来灌下去两碗参茶,又含了参片,这才觉得好了些。
说来若不是年主子在万岁爷心中极有分量,万不能出了一丝丝差错,宋太医也不会用了这法子,费力不说,风险亦是大,但凡错了一点儿便前功尽弃了。
今儿在这儿躺着的若是换了旁人,宋太医顶多给人施施针便是了,旁的便是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才不废了大力气去。
幸而吴太医也是个中高手,虽资历较之宋太医不如些,可医术却是和宋太医不相上下的,故而二人配合的极其顺利,总算是将年主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些。
年主子有了些个气力,再加之几个稳婆自有一套手法能顺着主子的气力帮着推着些,倒了没废了多少功夫,不到半个时辰六阿哥便平安降世了。
别看时辰耽搁得多些,可六阿哥倒没什么大碍,挺结实一大胖小子,浑身通红,哭得也极有力气,稳婆赶紧的给剪了脐带擦干净抱起来,估摸着得七斤多重呢,可比五阿哥那时候大了一小圈儿
四爷先前亦是早早的叫内务府找好了身家清白的奶娘了,生怕这孩子也和景顾勒一样挑剔的,足足叫八个奶娘候着,内务府亦是留着好些个备用的,生怕不合小主子的口了。
可谁知道这六阿哥好怪的脾气,在他额娘肚子里的时候非酸的辣的不吃,可这会子出来了倒是极乖,才用了第一个奶娘的奶便合口了。
没敢叫小主子多吃,珍珠哭着笑着又抱着小主子试试余下的奶娘,这一试竟是没有一个不满意的,着实太好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