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里的主子们,便是娘家再怎么不济且都都是有头有脸的,出来的格格不说心地手段如何,总归是讲道理依规矩,如今做了皇帝后妃,自然更是一个个攒着劲儿,说话做事且都有些个章程,各有各的威仪去。
可这齐嫔娘娘不一般,越是位高那手段和作态便越是掉价了,怕不是上次犯错被太皇太后拘得久了,直拘得失心疯了去,连仪态都不顾了,竟像是下头粗鄙村妇似的,见了不对付的人便是什么不入流的手段都肯做呢
白燕虽是奴才,可也断看不起人这般样子的,这会子同自家主子说起来也是替齐嫔润色好些了,中间儿齐嫔的话更是难以入耳呢,直说宋氏日日巴巴的捧着祯妃的臭脚,是人足下忠犬呢。
白燕只一想想这话心里便沤得要命,偏自家主子身子不好,且叫人知道自个儿的心血被齐嫔毁了,怕是都得气闷一阵子,若是再叫人知道这话,且还不知怎得伤身呢,白燕无法,只能瞒着忍着,盼着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能靠着祯妃娘娘再提一提位份,且能压了齐嫔一头了,才能好生出一出气呢
懋嫔着实没想到白燕路上还经了这么一遭儿,这会子气归气,可知道这事儿是齐嫔做的以后便也不多意外了,这会子也不顾那稀碎的点心了,且赶紧的拉着白燕瞧了瞧,心疼着自个儿奴才呢。
“明知她李氏就是个浑人,断讲不来道理,你还和她呛什么声儿以后你若再单独遇着她了只管绕着道走去,莫替着我撑着什么脸面,同她争一时口舌之快到底理亏的是你。”
“好了,莫气了,这点心毁了就毁了吧,我倒也不能冲到她跟前儿将她的点心也给一一捏碎了去,那可成什么样子了,三岁孩子的报复吗”
懋嫔嗤笑两声儿,着实不将齐嫔的这些小打小闹的看在眼里去,只管拉着白燕好好坐下,给人好生擦了擦手心儿里的泥去。
“点心没了便让小厨房的再做一份便是了,你这身儿沾了泥的衣裳便别换了,一会子还得劳你再送一趟点心,咱们如今虽是收拾不了李氏,可总有能收拾住她的人,酉时半去吧,近来万岁爷忙,总一惯这个时候回去同祯妃娘娘一并用了晚膳。”
“今儿虽是万岁爷恼了祯妃娘娘,可这习惯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改的,两个人还住在一块儿呢,着实没那么就容易厌弃的。”
白燕笑着忙应下了,这会子不仅不再拍打身上的土了,还扯着鬓角的头发拉出来一小绺儿去,尽叫人看着狼狈失仪呢,这样子可就不怕祯妃娘娘跟前儿的姐姐不关切她一句的。
打发着白燕去忙活了,屋里便又剩了懋嫔一个人,这会子再看懋嫔的神色,却是没了刚刚安抚白燕时的冷静和不在意了。
她亲手做的点心被李氏一个个的尽毁了,她怎能不在意的,这会子直盯着食盒中的狼藉,似是透过这细碎的点心渣看到了自己被人毁了的这十多年的人生似的。
原她和李氏刚刚到阿哥所伺候四爷的时候,四爷是偏爱她多些的,她性子稳妥、娴静,自是比李氏那个蠢货要好百倍去。
可偏那时候四爷年纪小,心性还未定,今儿还夸着她好呢,明儿便被李氏那贱人用了不要脸的招儿勾了魂去了,她娘家虽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的,可自小也没得学过什么巴结争宠的手段,便是会,依着她的心思也是看不上、不屑于用的。
且日日秉着她那清高,日日等着盼着四爷觉摸出她的好来,等啊等啊,且把四爷的嫡妻都等来了,她这才发觉四爷被李氏定了心性,叫人喜欢活泼的去了。
之后不得四爷重视,被乌拉那拉氏拿捏着,又连失了两个孩子,她这辈子算是再起不来了,唯跟了年主子之后,这日子才算是稍有些盼头。
这些年虽早已物是人非,可她心中还是恨的,有时候还在想,若是当年她能拉得下脸来好好哄着四爷开心,好好伺候着能从李氏手中争得几分宠来,是不是如今她的两个格格也还好好的活着,是不是她如今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不必去看了谁的脸色
可再怎么如果都不成了,眼下她唯有一遍一遍的想着以前受得难,想着李氏那张令她作呕的嘴脸,慢慢的用手指捏着食盒里碎成渣的点心放入口中,一点一点的尽将以前的苦楚再尝一遍。
“额娘您饿吗您好歹吃些,莫等阿玛了,阿玛今儿都这般给您没脸了,您怎得还一心向着阿玛啊,儿子心里都还恼着呢。”
观澜榭处,年甜恬这头儿刚送走了兆佳氏景顾勒便来了,小孩儿脸上苦瓜似的泛着愁,想着阿玛额娘一贯的亲密,怎得今儿却闹了矛盾了,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小孩儿犹犹豫豫的想问额娘今儿为何惹了皇阿玛不快,可又怕提了这事儿叫额娘难过,且纠结着,都粘了额娘快一个时辰了还是没能问出来,眼看着天都黑了该用膳了,他额娘还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看书吃茶,一点儿不提今儿的事儿,更是连晚膳都不用了。
景顾勒还从没见过额娘连膳都不用的时候呢,可见额娘真真是伤心了,景顾勒再耐不住,还替额娘不平了一句。
年甜恬忍不住笑笑,轻轻捏了捏景顾勒的小脸儿去“你平日里不是和你阿玛一个鼻孔子出气的吗怎得今儿倒是向着我了”
景顾勒抱着额娘的胳膊,说起心里话来倒也稍有些不好意思,声儿都压得低低的“阿玛不是儿子一个人的阿玛,可额娘却只是儿子的额娘,如今额娘受了委屈了,儿子哪儿有不向着您的道理,便是您真有错,儿子也定然跟您站在一边儿的,咱们母子一体。”
瞧小孩儿这话说的,年甜恬都替四爷心酸,不过她平日里倒也没白疼景顾勒,分得清该跟谁最最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