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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回忆里,有他,有池宸
    陈禹池不知道傅婉和钟琳在卧室里,有过什么交谈,但是,傅婉的吩咐,他确实不能不听。



    所以,这日,陈禹池一见池非昀下楼,就扔了手机,三两步跳上阶梯,拉着池非昀就想往楼上走。



    “舅舅,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是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为了表达他的急迫,陈禹池用了三个“很重要”。



    但是,池非昀怎么可能和除了沈南希之外的人,拉拉扯扯呢?



    因此,在少年的手碰到自己之前,他就甩开了他,并且,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陈禹池:“……”



    这种像嫌弃病毒一样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看错了吧?!!



    再认真一看,舅舅的眼神不变,看他的目光,还是像看什么传染病毒似的嫌弃。



    得,他根本就没看错!!



    陈禹池心里小小的酸了一把,但是,看到池非昀转身往楼上走时,他又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原地复活。



    他舅舅还是爱他的!



    陈禹池跟上池非昀的步伐,去了书房。



    也不用池非昀问,他就把昨天在池宅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诉池非昀。



    期间,由于他的私心,他很友善地对顾思珊这个女人的矫揉造作,添油加醋,务必用最凝练的话语,把顾思珊的形象坏个彻底,让她在池非昀面前,彻底out。



    而池非昀,则始终静静地坐在转椅上,双手交握于胸前,仰靠椅背,深邃不见底的幽幽黑眸阖上,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



    几分钟后,一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陈禹池,仔细思索了一下,确实没有漏说的话,这才终于停了声。



    抬眼一看,见池非昀闭着眼睛,嘴角抽了抽,有些怀疑池非昀到底有没有听他的话。



    不过,他的怀疑根本不必要。



    因为,在陈禹池踌躇着是不是要重新说一遍时,池非昀已经睁开眼睛,问他:“说完了?”



    至此,陈禹池知道,像他舅舅这样的男人,就算只花两分心思听他说话,也能把他想要表达的所有意思,都听进去。



    “说完了。”陈禹池呆呆地点了下头,想起什么,又问:“舅舅,您是怎么决定的呢?您会不会听外婆的话,去帮顾思珊啊?”



    陈禹池敢用脑袋打赌,池非昀绝对不乐意帮顾思珊。



    他自己也不乐意,舅舅去帮那个坏女人。



    但是,他也担心,舅舅不帮忙,外婆会生气。



    唉……



    他太难了!



    要操心的事情,也太多了。



    “读好你的书,做好你的事情,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



    池非昀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反而给了他一个不算警告的警告。



    而这句“警告”,也是他之所以会同意陈禹池的要求,特地上楼来的原因。



    “舅舅,您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管啊?”陈禹池皱眉,觉得舅舅有些不厚道,颇有种“过河拆桥”的嫌疑。



    对此,池非昀不以为意,管他怎么想的,关他什么事?!



    所以,他在说完了警告后,就直接对陈禹池说:“出去吧!”



    陈禹池不想走,甚至,已经落实了舅舅就是在“过河拆桥”的想法。



    但是,不管落实没落实,在亲舅舅的淫威之下,他都不得不出去。



    “舅舅,你这么对你亲亲外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气不过,开了书房门,陈禹池还是转身,不满问池非昀。



    以前,常常被池非昀欺压到怀疑人生时,陈禹池也问类似的问题,但多数时候,池非昀都不予回答,似乎是觉得这种问题实在太弱智了。



    可是,这一次,池非昀回答了。



    不,他的回答,不算回答。



    应该说,在他的问题之下,他的舅舅对他发出了灵魂拷问:“什么是良心?”



    陈禹池:“……”



    木着脸的少年,在这个时候,特别想问一句自己那亲舅:舅,您这么衰,未来小舅妈知道了,还愿意跟你吗?



    好在,少年到底是高材生,虽然偶尔犯二,但是,双商在线,始终牢记“若为小命顾,什么都可抛”的道理。



    当然,也幸好陈禹池没问出这一句,不然,他可能就不是,竖着走出去了。



    书房的门,重新关上,池非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离开的陈禹池,不知道的是,今天清晨,池非昀刚洗漱完,就接到了钟琳的来电。



    电话里头,钟琳不像陈禹池说的那么详细,但是,也言简意赅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了。



    并且,在这之外,钟琳还把傅婉告诉她,关于十八年前的那个小女孩的事情,一并说给池非听。



    由此,池非昀也便知道了,为什么傅婉对顾思珊,如此特别相待。



    忽然之间,池非昀想起了很多事情——



    十岁那年,他早已不像六七岁时,看到别的同龄孩子有父母疼爱关心,忍不住心生渴望。



    那时候的他,在池老爷子的高压教导下,生活中,俨然成了一架不断运行转动的学习机器,没有情绪,没有**。



    池宸作为他的大哥,不忍心见他如此下去,时常会过来逗他玩。只是,更多时候,面对池宸小心翼翼的亲近,他的表现,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漠然相对。



    但是,不管他对他再怎么坏,池宸对他,都是始终如一的好。



    哪怕在他最讨厌池宸的存在的时候,他也从不否认,池宸是一个好兄长。



    十岁的某一天,池宸突然过来找他,说要带他去b市找外公。



    他有些惊讶,奇怪于池宸这突如其来的想法。



    当年,傅婉和傅老爷子因为要嫁入池家,父女俩直接闹翻了。



    从傅婉嫁进池家开始的那天,傅家人就没有和傅婉联系过,同样的,傅婉也没有联系过娘家人,就连池父出殡,傅家人也没有来过来。



    可见,傅婉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也是一个极其固执的人。



    那时,池宸作为傅婉最喜欢的孩子,竟然说要去找外公,这不就是和傅婉作对吗?



    初初听闻池宸的想法,他不得不吃惊,但是,吃惊过后,骨血里,就有一股隐隐的兴奋——这是一种久违的,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的情绪。



    内心中,隐秘的阴暗角落里,他想知道,如果,傅婉知道池宸背着她,去找久未联系的傅老爷子,她会怎么做。



    他同意了池宸的提议。



    而他也不知道,一向把他的时间精确到秒来计算的池老爷子,为什么会同意池宸带他出去的请求。



    反正,他们是出去了,池宸拎着一个背包,带着他,前往b市傅家。



    然而,最后,他们还是没有见到傅家人。



    因为,他被绑架了。



    等他重新回到a市,已经是两天后。



    他从用人聊天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傅婉知道池宸带他去找傅家人,没有对池宸生气。



    傅婉只是用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看着池宸,好像是在说:幸好,被绑架的人,不是你!



    至今,他还清楚记得,当年,佣人聚在一起聊天谈起这事时,话语间,对他的同情与怜悯。



    而他听后,也不过是付之冷笑,暗自嗤讽他们浪费多余情感。



    2016年的十月,碧云湾别墅二楼书房中,池非昀靠在椅背上,手指正有节奏地,一下接一下地敲击着转移扶手。



    记忆匣子一旦被打开,很多有意无意遗忘的事情,仿佛在一夕之间,就重新记起来了。



    眼前,闪过有关他、有关池宸的幕幕往事,恍如昨日发生。



    蓦地,记忆再次定格,那年,他二十岁。



    这一年,他带着雄厚的资本与人才,从国外回归a市,彻底洗刷当年落败逃亡国外的屈辱。



    回国后的一个月,他终于和多年未见的母亲,见了一面。



    他们的谈话,很枯燥,很乏味,不过寥寥几句,就陷入了沉默。



    他本无所谓,反正,他和母亲的感情不深,至多,也不过是比陌生人亲近一些而已。



    对于这种人,他向来不把对方放进眼里,即使二人相处无话可说,也更不会有什么尴尬、伤心的情绪。



    然而,那天,他坐在母亲对面,低头喝咖啡,抬首时,不经意间,扫到母亲鬓角的白发,却倏然愣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开口,主动找话题聊起来了。



    虽然,他寡言淡漠,不喜言语,但是,一旦他愿意为了哪个人找话题,双方之间,不会缺少话题可聊。



    那天,他可以看出,因为他的主动,母亲略微僵硬的脸,稍稍放松了。



    然后,他们说起了池宸。



    一如既往,只要说起池宸,母亲的眉眼间,尽是自豪与慈爱。



    他长大了,生活的磨练与社会的毒打,足以让他的心,比以前更加冷硬,更加无情了。



    因此,对于母亲对兄长的偏爱,他早已不像幼时那样,胸腔里,满满都是对池宸的嫉妒与厌恶。



    不是释然,不是无可奈何,而是他发现,母亲在他的心里,早已不那么重要了。



    对于不那么重要的人,他向来没有太多情绪。



    他很平和地问起,怎么没有见到大哥?母亲则含笑回答他,池宸出任务去了,归期未知。



    半个月后,池宸联系了他,让他去一个地方。



    他同意了,并且遵循池宸的嘱咐,帮他向傅婉报个平安,告诉她,他很快就回家。



    半个月后,他回到a市,与他回来的,还有池宸。



    哦,是池宸的尸体。



    多日没有睡觉的他,是在太平间里,看到傅婉的。



    傅婉抱着池宸的僵硬的尸体,哭的肝肠寸断。



    他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好像里面的人,不是他的母亲,不是他的兄长。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看到站在门口的他,然后,便是死死地盯着他,溢满泪水的眼睛里,一眼望去,尽是浓烈的恨意。



    哦,是对他池非昀的恨意。



    母亲是在怪他没有保护好池宸吗?



    哦,原来不是!



    因为,他已经听到母亲声嘶力竭地咒骂他,并且,质问他:“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



    ……



    楼下,陈禹池下楼已有好些时候了,但是,池非昀还一直没有从书房出来。



    “小破孩!”



    “枫舅,在都柏林的时候,你都答应我,不喊我‘小破孩’了,你现在又喊,就是言而无信。”



    陈禹池手里正剥着橙子,他看看剥到一半的橙子,再看看坐在沙发上气场十足的男人,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剥橙子算了。



    他的战斗值太渣了,斗不过他亲舅,也斗不过枫舅。



    他还是,寄希望于,以后他的舅妈们,帮他报仇吧!!



    “我是在都柏林答应你的,又不是在a市碧云湾答应你的,怎么就言而无信了?”顾枫反驳。



    陈禹池呆了呆,然后,把橙子皮用力丢进垃圾桶里,再狰狞着面目,狠狠地一口咬下。



    力道过重,橙子的汁水十分不客气地“啾”到坐在他旁边的文尚的脸上和身上,那一刻,文尚的内心,是崩溃的。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呢?



    这道题,无解。



    陈禹池到底良心未泯,虽然在忍笑,但还是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给文尚,示意他擦一擦。



    但顾枫可就不那么客气了,直接喷笑出声。



    文尚恨恨地瞪着他,再恨恨地丢下平板,接过纸巾擦橙子汁。



    顾枫笑了好大一会儿,陈禹池觉得枫舅,有时候,真挺不是人的!



    不是人的顾枫笑够了后,想起刚才想问的事情,用脚踢了踢陈禹池,问:“你和你舅说什么了,那么久不下来,就算打飞机,时间上,也差不多了吧!”



    陈禹池:“……”



    文尚:“……”



    陈禹池把差点喷出来的橙子咽下,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用他的数学天赋算了算时间,然后,转眼看顾枫时,眼神带着那么点儿微妙。



    “破孩子,这么看着我干嘛呢你?”



    “枫舅,我下来的时间,还不足二十分钟,你就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看来,你平时的……运动,时间不太长啊!!”



    此言一出,顾枫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而文尚……



    在反应过来后,便爆发出一连串的大笑。



    报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