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熊廷弼现在不在这儿,叶富应对起来还好一些。但如果就这么倒霉,那他真的是~~
“大人,要早做决断呐!”许高卓提醒道。
叶富又何尝不知道该早做决断呢?
只是,这决断,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得了的!
“这样,你先命令下去。”叶富对许高卓说道,“就说~~”
~~
新奠军堡。
把总马登龙看着下发的命令,心中一片惶惑不安。
“大人,上面写的什么啊?”狗头军师凑过来,想瞥一眼上面的内容。
马登龙看了他一眼,将命令随手递了过去。
趁着狗头军师看命令的工夫,马登龙说道:“叶大人有令,说是熊大帅最近在咱们这边巡视,让所有人做好准备,任何人不准在这会儿出幺蛾子。谁要是让熊大帅检查出半点儿纰漏,轻打重杀,绝不留情!”
“熊大帅?”狗头军师捏捏胡子,“倒是早就听说要来的,昨日去了镇朔关,距离咱们这儿,也是不远了。就算是现在准备,应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准备。”
“嗯,是这话。”马登龙点点头,有些惆怅,“粮饷倒是足额的给了,可军械那么缺乏,怎么让熊大帅看着舒服呢?像样的演练都做不起来啊!”
他这话倒不是抱怨,而只是说了个实情。
即便叶富手中现在稍稍有些余财了,但说句实在话,依旧是绝不宽裕的。
能够给下面军堡补齐欠下的粮饷,已经是尽了最大的能力。军衣,仅仅是在叆阳都还没有完全装备上。至于军械,那真的是无暇顾及了。
他最近让下面聚拢百姓,维修军堡,操练只是顺便的事情,也没有太过强求。
这会儿熊廷弼要看,看什么?看军堡还是看士兵?看士兵的话,有什么可看的呢?
狗头军师眼珠子一转,连忙出主意,“大人,不如这样吧。军械不充足,也不是咱们的过失啊!到时候若是熊大帅问起,咱们就实话实说。弄不好,还能让熊大帅拨付一部分给我们呢!”
“你找死啊!”马登龙没好气的骂道,“没看到命令上写的什么吗?一旦要是让大人发现谁在熊大帅面前表现不好,让他下不来台,那是轻打重杀绝不留情!你以为姓叶的做不出来?你是忘记了,许品功被他弄成什么样子吧?”
狗头军师被他骂得一抖,一时间不敢再说话。
马登龙沉思了半晌,对他说道:“这样吧,不管什么军械不军械的了。我没有军械,这是没什么办法的事情。但咱们不缺人啊!告诉下面,最近都给我警醒着些,精神着些!到时候,在熊大帅面前,即便露不了脸,但起码不会太过让大人丢面子。如此,等到熊大帅走了,以大人的脾气,那八成是要什么就会给咱们什么。到时候,不就什么都不缺了吗?”
“还是大人英明!”狗头军师连忙称赞。
马登龙哼了一声,俨然是很嫌弃的对狗头军师说道:“你看看人家叶大人的军师,再看看你!真是不知道老子要你有什么用!从来都是只会说好好好、是是是,就你这般的模样,我白养着你有什么用!”
狗头军师一时间讪讪的。
马登龙哼了一声,径自走开,不再搭理他。
实话实说,这样的军师,圈养着是真的没有什么用处。
只不过,马登龙用他用得顺手了。多少,能帮忙写两个字,偶尔灵光一现出两个不那么馊的主意。在马登龙眼中,除了那两笔字,和灵光一现之外,这个狗头军师还真的是没什么大用。
日后若是飞黄腾达,必定不肯带着他一并鸡犬升天的。
想到这里,马登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点儿。
虽然没有个好军师,但起码,他还算是有个好上司。
叶富为人不错,带兵也有一套,如果再有那么点儿运气的话,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靠山。
是了,马登龙为人并不是什么太强硬的人,勇气也不嘉。只是想找个差不多的上司,拉扯自己一把,好在这乱世出人头地。
他的理想很简单,混日子而已。
陷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的马登龙并未看到,在他身后,那狗头军师的眼中,透露出一抹怨毒的目光。
同样是举人出身。
许高卓便可以辅佐叶富,获得飞黄腾达的机会。
而他呢?
他同样也不差啊!居然只能辅佐这么个不懂得欣赏的废物!
要知道,他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尽管没能顺利的考上进士,但到底也不是马登龙这种或许连三字经都没有正经读过、不学无术的武夫可以随随便便瞧不起的!
他这么忍辱负重,心心念念希望马登龙可以出人头地,然后自己就水涨船高。
可谁知道?到底是眼光不好,居然看上了这么一摊没有理想的烂泥。
不过,好在,这样的时间不会太长了也就是了。
狗头军师心中如是想着。
你做你的烂泥,我做我的凤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但你若是挡着我的大计,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的马登龙浑然不知。
他的狗头军师如今已经和对面的敌人搭上了关系。
而叶富与许高卓预料到的危险,也正一步一步的朝着这个胸无大志的把总缓缓逼近。只不过,在一切尚未破冰而出的时候,大概是没有人能够猜到,结局到底会如何的。
狗头军师对着马登龙的背影阴阴的一笑,随后便赶忙掩饰起来。
就在其他军堡的守城官接到叶富的命令,各自约束下属的时候,叶富这边,已经陪着熊廷弼将整个叆阳军堡的范围差不多看遍了。
对于叶富的一系列布置,熊廷弼都是给予了肯定的。
而且,熊廷弼也在心中设想,若是所有的军堡都能够如同叆阳一般布置的话。怕是大明的辽东,如此广阔的土地,就绝不会脆弱到现在的这副样子。
“大人,您看这边。”叶富此时正在自己极小的武器作坊里面,指着尚未完工的弩,给熊廷弼解释,“卑职手下,许先生,很擅长这个。当初因为一些小误会,卑职还中了他一箭呢!您想啊,许先生一介书生,能有多少力气?卑职麾下,随便的士兵,体质大概都比他强得多。既然许先生这书生都能够轻易掌握,那卑职就觉得,士兵们学起来也要容易一些。而且,据说,古籍上也说,这个东西克制骑兵好用!”
“嗯?这也是那位许先生告诉你的法子?你还曾经中了他一箭?这倒是稀奇了!”熊廷弼点点头,从叶富指示的那个工匠手中接过半成品的弩,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又还给了工匠。
一边往前面走,他一边问身边的叶富道:“本官倒是记得,这个作坊是你手下的经历司在管吧?王经历?今天他没来吗?”
叶富笑道:“卑职鼓捣一些小玩意儿,王经历总是不耐烦看。他大概只是觉得,钱粮被服,比这个要紧迫得多。毕竟,这冬天都快过去了,卑职手下部队别说春装,就连冬衣都未能做到人手一件,差得远呢!这不,最近赶制出春装来,总不能冬天没有,春天也接着没有吧!”
“唔,这倒真的是要紧事。”熊廷弼点点头,随后说道,“你的军衣的那个~~保护色,倒是让本官觉得挺不错的。如果可以的话,推广开来,我大明应该可以减少不少的损失。不过,也先由着你吧!等本官回了沈阳,自然会优先将材料批给你使用的!”
“那卑职就多谢大人了!”叶富笑眯眯地谢过熊廷弼。
熊廷弼走了一圈,到底是看着那弩怎么都顺眼。临走的时候,甚至还拿走了一副,说是要自己玩一玩。
叶富倒是没有阻拦的意思,由着他‘顺手牵羊’。
一行人刚刚出作坊,迎面,一个骑兵从街头飞驰而来。
在距离叶富不远处勒停了胯下的战马,连滚带爬的跑到叶富面前来,跪在地上,将身上带着的军报举过头顶。
“大人!新奠军堡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