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现在的好,是因为有了熊经略。可朝中乱成那样,谁知什么时候,熊经略就留不住了呢?凡事还是要自己打算,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就这个道理。许品功、王行他们我就不见了,你帮我打发两句。跟他们说,我这里还是老规矩,给我赚到十文钱,里头就有他们的一文在,让他们给我好好干。日后,指望着他们的地方还多呢!”
王致虽然不太相信叶富所说的熊廷弼会被猝然调走的事情,但叶富毕竟说出了理由,又是他的上司,于这种时期他自然不会跟叶富顶撞。
当即答应下来,收好记录了叶富意见的一摞公文,跟叶富打了个招呼,便就匆匆而去了。
~~
如今叶富居住的官署,是前几代险山参将留下来的。
虽然地处战火纷飞的辽东,但依旧建设得很像那么回事儿。足以见得,当初大笔的银子到底都用到了什么地方去。
不过,自叶富入驻之后,自认为一个人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房子住,所以,就将原本的房屋职能做出了很大的变动。
大门至仪门,甬道东西两侧各有个院落,曾经是什么职能并不重要,反正现如今已经被叶富划分为了亲兵营第二哨、第三哨的班房。其中,西侧的第二哨和军牢同院共处,东侧的第三哨则将院子修成了个日常训练的小校场。
过仪门,西侧的院落如今就是王致和他手下统管的粮饷处、军械处、新训处、铨选处等等部门的办公场所,东侧的院落则安排为了这些人办公期间的住宿场所。这些办公人员,除了十日一休沐的日子之外,其余时间,是绝不准许擅自离开衙门回家住的。
王致在这些方面抓得很严,且常常因为一些原本无所谓的小事而痛斥属下。所有人同室办公,总是让人心情很是压抑。因此,私底下常常被评价为过于严苛而不近人情。
仪门过后,便是从前的大堂、二堂、三堂。除了大堂在这个时代,有着特殊的作用和象征意义,叶富没有肆意改建,而是留有原状,敬而远之之外。后面的二堂、三堂,都早已被他改得面目全非。
二堂作为他日常办公的地点,改得和后世的套间办公室差不多。中堂改成了大会客室,西厢房改成了他的签押房,至于东侧,则是小会客室和休息室。
三堂按照正常职能来说,原本应该是叶富的个人空间,诸如内书房之类的地点,如今却被改成了许高卓的办公地点。
只不过,许高卓和王致明显不同,他为人极为重视上下尊卑,和下属同室办公这种事情绝做不出来。因此,正堂屋完全留为了他自己的办公和居住地点,而东西厢房才是他的下属部门。
这样的安排,也是方便了叶富处理事务。毕竟,许高卓的内书房办公地点在三堂,而王致下属的经历司办公地点在大堂外,想要面见叶富,都不过就是几步路的问题。比起从前混乱的排布,行事实在是方便了许多。
过了三堂,便是内宅。其中驻扎着叶富的亲兵营第一哨,还住着负责整个参将署上下所有人伙食的伙头队。说起来,整个参将署上下,唯一的女子,便是被叶富金屋藏娇的那位丫鬟,马晓悦了。
除了中路上的建筑之外,东西两侧,还各有跨院。这两处跨院自然也未能幸免,同样被叶富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了更改。
其中,东路被安置成了如今险山讲武学堂的新校址,而西路则排布着参将署的马厩和隶属于军中各种仓库,以及亲兵营用于正规训练的大校场。
只不过,虽然当了参将,居住条件是比从前好很多,可以随心所欲了,而且还给下属划分了明确的权责范围,可叶富的日常办公的繁重程度却并未由此而减少多少。反而是因为近便的缘故,每日从早到晚,需要他处理的事情、需要他亲自见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
这边,王致刚刚离开,马登龙就进来禀报,说许高卓带着中军陆鼎来了。
叶富自然是吩咐叫二人进来,一抬头的工夫,两人的脸色便让叶富心中一个咯噔。
“大人,刚刚收到消息,大旗商行马队运回的一批粮食,在凤凰城附近被人抢了。”许高卓脸色很沉,眉头紧紧皱着,对叶富询问道,“马队回来报信的伙计就在门外等候,大人是否要见他?”
叶富听得这消息先是一惊,随后便说道:“想必你也已经了解过事情的经过了,人我就先不见了,你就简单说说吧。”
“是。”许高卓应道,“学生也是刚刚得知消息,我们的马队,是被凤凰城附近的一伙流兵给劫去了。这伙人穷凶极恶,劫了马队和粮食之后,就地就杀光了人。”
“既是杀光,那报信的伙计怎么回事?”叶富问道。
许高卓回答说:“学生简单询问过了,那伙计生性胆小。时虽也受了伤,但伤得并不算重。受伤之后,怕被杀,就趁乱倒在地上装死。许是那伙人也没有仔细查验,便叫他逃过一劫。只不过,命是保住了,但他那一条腿却估计是瘸定了。”
死里逃生~~
叶富用手指轻轻地叩击椅子扶手,眯了眯眼,沉吟片刻,又问道:“抢了粮食,必然也抢了马,你说他是伤在腿上?一个瘸子,这么远的路,他怎么跑过来的?”
许高卓回答道:“这个学生也了解了一下,倒也是凑巧。他受袭的地方距离凤凰城不远,本想着要去凤凰城找驻军寻求帮助,却意外遇到了孟哨官手下的人。说明原委,得知是大人您的人,他便被带回来了。”
叶富听得愈发糊涂,挠了挠头,朝外吩咐道:“登龙,去前面喊孟石过来。”
“是。”马登龙答应一声,不多时,孟石便急匆匆随他而来。
“大人,您叫卑职?”孟石站在叶富面前,恭谨地躬身垂手。
叶富点点头道:“外面有个伙计你看到了?据说是你的手下带回来的,你可知晓此事啊?”
孟石回答道:“是,大人,确有此事。卑职奉大人之命,监察险山诸堡,留意一切风吹草动。也就是在半月前,才接报,发现凤凰城附近多了一伙流兵。这伙流兵来源于何处尚不可知,只知道极为为首者极为凶残、狡猾。起初只劫路人,后来干脆敢对落单的军中小队下手。卑职近日正派人调查其行踪及资料,准备整理上报。卑职的那名手下也是在执行任务时知晓商行的马队被劫,救到了那名伙计。”
“唔,原来如此。”叶富点点头,问他道,“那现在,除了这些之外,你还了解到些什么了?一伙流兵?多大的势力?敢碰我的东西,还可以说他大概不知道那马队是我的。可居然敢对军队下手?他们是有多大的胆子?”
孟石说道:“卑职倒是觉得,从已经知晓的情报上看来,那伙流兵大概是知道那马队跟您有关联的。只不过,凤凰城左近军队如今被他们袭扰得有些疲了,他们许是因此而有恃无恐罢了。”
“有恃无恐?”叶富被气笑了,“好他一个有恃无恐!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是。”孟石答应声,继续说道,“卑职虽然不知这伙流兵最初出于何处,但根据搜集的情报却可以猜测,他们似乎是从后金的地盘上逃回来的。沿途一直以劫掠为生,裹挟百姓,现如今已经发展成了百余人之众。其中大部是骑兵,马估计都是抢来的,身手听说还很不错。为首者年纪轻轻,名叫,耿仲明~~”
“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叶富顿时就惊讶了。
耿仲明?该不会是他知道的那个耿仲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