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来自后世的叶富的确是对龚正祥久仰大名,但此时的叶富,却着实是不应该听过龚正祥的名字的。
因此,听到叶富这么说,龚正祥一愣,心中只觉得叶富是在说客气话罢了,他连忙回答道:“小人不过是家丁出身,没什么名气,这次前来投奔,也实在是因为主人新丧,无力安葬。主人对小人有大恩,若是大帅不嫌弃,肯帮小人安葬主人,小人这百十斤肉,就此卖与大人!”
“咳,那本都是小事。”叶富对于自己想要招揽的人,自然是极为照顾的。只不过,历史上看来,龚正祥的治军能力并不强,叶富心中琢磨着该如何使用他,想着想着,便问道,“龚先生,我听说,你原本是湖南人,怎么跑到这辽东来了?”
龚正祥叹了口气道:“小人原本的确是湖南人,但家底薄,又遇上了灾年,实在是揭不开锅。这才无奈,卖身为奴。只是小人的主人对小人很不错,见小人对诗书礼易之类的感兴趣,便倾囊相授。我此番本是随主人到辽东赴任,谁想到?路上遭遇了鞑子兵,主人身丧,小人遇报仇,也是为了安葬主人,这才无奈,卖身投靠。”
“哦,原来如此!”叶富又问道,“你刚刚说,你家主人是来辽东赴任?是任何职呢?”
龚正祥回答道:“回大帅的话!小人的主人原任兵部侍郎,早年间曾做过知县、知府,后因政绩颇丰而奉诏入朝。来辽东之前,已是兵部侍郎。”
“哦,这样啊~~”叶富心中一动,脑子里头已经有了想法,“你说你是跟着你家主人到处跑,那想必对于治理地方,也是有所心得的咯!毕竟,没吃过猪肉,谁还没见过猪跑啊!”
龚正祥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
他不甘于一辈子都做一个家丁,否则,本可在街头卖身,又何故要千里迢迢、费尽周折,偏要跑到叶富的面前来卖身葬主呢?
要知道,叶富现在身份不一样了,龚正祥能够顺利从大门走进来,已经是一种能耐!
他既然是心中有志,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弃了眼前的肥肉。
因此,他琢磨了一通,说道:“大帅!您是谬赞了。虽然小人经年跟着主人到处跑,但能力还是没有多少的。只是有些微末的浅见,大帅若是不嫌弃小人胡思乱想,小人倒是可以试着说说看。”
叶富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当即便让他直说。
龚正祥便说道:“小人知道,如今险山的民政,大多是归于巡抚衙门,而军政是归于大帅。按照朝廷体制,大帅尚且要位居巡抚之下,受其差遣。只不过,小人却是认为,在险山,这一条是行不通的。一来,纪大人,小人是知道他的,曾听主人评价,知道此人确实能干,但也着实是胆小怕事又好占便宜之徒。若是在别处自然另当别论,但就在此时此处,他是绝对没有胆子真的去跟大帅争短长的。二来,没有大帅的支持,他纪大人无论是做什么,都别想做成。险山军这摊子买卖,换个旁人,根本就管不起来。所以,说是军政、民政分开,但实则,这就是一体而论的!”
“龚先生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叶富听得直点头,当然,若是龚正祥不同意叶富这一套,也是应该进不到总兵府里头的。既然进来了,就说明他本身与险山的观念相同。叶富说道,“只不过,最近因为一些小事,纪中丞在跟我闹别扭。双方若是不配合,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如今我险山的军粮,多半是出自民产,这眼看着秋收时节,民政上跟不上趟,收不上来粮食,这可怎么是好?哦,对了,正好龚先生来了,若是不嫌麻烦的话,就帮我跑这一趟?催催那边儿,看这军粮,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收上来?”
龚正祥一听,便知道叶富是向内拉拢自己,他连忙道:“是,小人当然愿意,请大帅放心,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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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元年秋,险山军出兵伐金。
随着几场胜利传回,后金的脚步顿时被拖住。
努尔哈赤对此烦不胜烦,他意识到,只要有叶富在身后搞鬼,他堂堂的后金大汗,就连寸步都不敢乱动。
更让他心烦的是,叶富虽然暂时不可能对后金形成压倒性的抑制,但后金同时却也拿叶富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险山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假以时日必成大敌。可偏偏努尔哈赤现在就算是集中所有的兵力,跟叶富打这一仗,却也未必能够把他消灭干净。再加上努尔哈赤所图甚大,好不容易取得了这样的成果,又怎么可能为了险山军而轻易全盘放弃呢?
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如鲠在喉,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努尔哈赤看着自己进攻遭到迟滞的部队形势地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一时间,不由得陷入沉思。
如果谈和的话~~
他甚至于都已经开始从这方面寻找突破口了。
可惜,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策略有可能取得什么成果。
叶富明显是有野心的人,身处的地方又让他的野心可以得到发展。谈和对于后金而言有利,对于叶富则未必。
而正当努尔哈赤的思考陷入僵局的时候,便听到下面禀报说索诺木老将军回来了。
努尔哈赤对这位老将还是比较重视的,否则,也不可能给他三千精锐骑兵,全权交给他统帅。此次进攻,他是指望着这位老将给他带来一些好消息的。
听说索诺木回来,他虽然心里头也有些犯嘀咕,但还是说道:“快请!”
索诺木很快便被‘请进来’了。
不过,与其说他是被‘请’进来,倒是还莫不如说是被‘抬’进来的。
索诺木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尤其是腿上的那一道伤,伤到了筋骨,而且,救治又不及时,已经开始溃烂,眼看着,别说是那一处伤处,便算是整条腿,或许都已经是抱不住了的。
努尔哈赤见状,实在是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