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楚眼看着自己面前的怪物抱着那个相框在舔。
他人都麻了。
那条长长的, 猩红的舌头上满是血还有不知名的粘液,他这个角度看不清楚,却也知道那个相框上大概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
看不清怪物的表情, 或者说它也做不出什么表情,却依旧能感受到它的那种狂热与痴迷。
不提对方这个怪异的外表, 它表现出来的这种行为举止, 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痴汉……不!就算是就这么看,那也是个痴汉。
卜楚一时间做不出反应。
一方面是被震住了, 一方面是,他忽然莫名的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出声, 不要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
是的, 虽然他先前觉得对方不可能察觉不到,但事实就是, 怪物的确没有意识到房间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 像是这里有一层透明的隔绝墙壁一样。
不让对方发现自然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要是被发现了,对方舔的就不是相框了。
至于取代相框的是什么……
卜楚沉默了一下,拒绝去想。
总之这种设想就离谱。
淦,所以这个情况到底是该怎么办?
那不成他接下来要就这么看着这怪物在这开冲?
话说这鬼东西冲得动吗??
他一时对那相框里的人感到十分同情。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怪物忽地一顿,舔/舐着的动作停下了。
卜楚呼吸一窒, 瞬间满是不好的预感。
他看见它转过来了, 直直的望向了自己的方向。
卜楚的心脏开始狂跳, 下一刻, 他醒了。
没错, 他又醒了。
此时他坐在床上发呆, 看着不远处的书桌上立着一个相框。
那大概是个梦中梦,可因为是梦中梦,让他这会儿不太清醒的大脑有些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掐了自己一把,没有控制好力道,整个人“呜”了一声微颤着直接瘫了下去。
就很恨自己会敏感到这种程度。
姑且是认定这里为现实,他看向书桌上的相框,由于玻璃的反光看不清照片上的人,于是他便走上前去,将相框拿了起来。
说实话,想到那怪物舔过这相框,他就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哪怕那是在梦里。
而在看清那里头的人之前,其实他也疑惑过,想着这个相框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话,难道是跟自己的这个角色身份有什么交集的地方?
接着仔细一看,相框里放着的是张单人照。
是他自己。
噢,自己的房间里放着自己的照片,这实在是再合理不过了。
虽然卜楚本人并不会这么干。
并且他现在看着这照片里的自己,只觉得头皮发麻。
之前还同情这倒霉哥们,结果现在是要自抱自泣??
照片应该是直接游戏直接用数据合成的,是抓拍的他打篮球的时候,看着十分帅气。
这么说的话,那怪物舔的岂不就是……
操。
那他可算知道自己先前那种预感从哪来了,都他妈是本能的求生欲啊!!
有真人在那还舔个屁的照片!!
怕不是当场就把他给冲了。
卜楚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怎么回事啊??
这种“受欢迎”让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也一点都不想要这种见鬼的“桃花运”!!
他醒得很早,还没到要起床时间,他完全可以躺回床上去睡个回笼觉,可他却选择起身,去了浴室,手里拿着把小刀。
经过这个事件他是一点也稳不起来了,必须要刷个有用的道具或者技能出来。
白天还有事情要做,要用被动的话只能是现在。
卜楚脱了衣服,坐进了浴缸里,握着小刀的力道松了又紧,然后深吸一口气。
他嘴巴里塞了毛巾,避免自己控制不住发出声音,现在是晚上,也不知道这宿舍的隔音效果,或许会被隔壁的人听见。
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只会以为他晚上“玩”得厉害。
不过卜楚还是尽力的不想让声音漏出来。
他的手挥了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是怎么样都习惯不了。
花洒开着,放着温水,清水混着血液还有其他东西,缓缓流进了排水口。
浴缸正对着浴室门,而门的旁边便是洗手台,洗手台上方是一面镜子。
镜子将浴缸里的景象忠实的照映了出来,包括里头青年所有的反应,他染上红晕的双颊跟眼角,满是水雾的眼眸,因为忍耐而用力抓紧缸壁泛白的骨节。
那镜子里的背景似乎颤动了一瞬,然后呈现出来的线条有了微妙的扭曲。
经常会有那种以假乱真的画,画家用高超的技艺将景色或者人物留在画布之上,不仔细看的话,常会以为这是照片而非画作。
如今这面镜子,就像是一幅画,除了青年以外,其他都是以现实为蓝本的,线条与颜料的组合。
卜楚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察觉到。
他不让自己晕倒已经拼尽全力。
被动触发了两次,第一次的抽取结果依旧不理想,于是他狠下心来,咬牙来了第二次。
他得到了一把美工刀。
平常的美工刀的刀片都是斜口,用钝可顺片身的划线折断,可这把美工刀的刀片看起来是完整的一片,看着挺钝了,却并没有能够下手折断更换的地方。
[并不锋利的美工刀:已经很钝了,或许连纸张都无法切割,却貌似能够直接破坏特殊的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啊!
他妈的讲清楚啊淦!!
卜楚有点被气到,但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个道具应该就是他想要到。
画展,艺术生,美工刀,就很有关联性。
他自己也有些许猜测,或许这能够直接破坏的是……画?
完全的突发奇想,没有任何依据。
他把美工刀收起来,用手撑着自己虚软的身子,艰难的站起身,收拾好自己之后躺回了床上。
卜楚折腾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浑身都是软的,那种感觉没有完全褪去,时不时还会微颤一下。
这会儿要是怪物再来……
爱咋咋地吧,反正他不想动了。
一时满脑子都是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他太累了,直接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了早上被手机闹钟给叫醒,又慢慢吞吞的起床洗漱,除了腿依旧有些软之外,算是缓过来了。
今天是周一,下午有课。
是的,他们居然还要去上课。
毕竟大三学生这个身份是大前提,系统还特地提示了一遍,只能老老实实去上课。
坐在课室里的时候,卜楚扫了一眼,依旧没看见闵阳成。
好家伙,该不会干脆退学了吧?
罗云跟徐小艺跟他打了个招呼,台继同还凑过来,小声的问自己是不是逃课会比较好。
因为他感觉他是个问题学生,不应该这么乖巧就来出勤。
卜楚:“你可以在别的地方有‘问题’。”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台继同能理解他的意思。
至于能在哪里搞“问题”,让台继同自己去想。
他们是绘画方面的艺术生,上的课自然也跟这方面有关,这节课貌似是名作鉴赏,才上一会儿台继同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他小声的嘀咕:“让我算算数学还好,这种高大上的东西我真搞不来啊……”
也没想到自己能货真价实的在一恐怖游戏里面学习。
卜楚听了,有些意外:“数学?你是理科生?”
很多人都对数学深恶痛绝才对。
台继同:“啊,因为我家是开公司的,所以就对数据比较敏感。”
公司,怕不是什么大集团。
继承者一般都不会缺矿。
卜楚并没有什么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他说:“这样啊。”
然后就收回了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了正在讲课的老师身上。
结果话题打开了,台继同就没打算结束,要将开小差进行到底。
“楚哥听得很认真啊?是觉得怀念吗?”
像他就一点也没有怀念的感觉,尽管他以前是个好学生,可这不代表他喜欢上学。
“不,”卜楚道,“我没上过大学。”
所以甚至有些新鲜感。
他是个孤儿。
靠着国家福利勉强读完了初中,十五六岁的时候就从福利院里跑了出来。
因为他待的那个福利院不是什么好地方,总有人拉帮结派互相针对,所有东西都要抢,而他一直都是尽量避免跟人产生争斗。
不是他性格良善,而是这糟糕的体质。
……嗯?等等。
卜楚忽然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
他的房子,是怎么来的?
这问题挺突兀的,住了这么久,像是才发现这个疑惑一样。
自己那个年纪一个人到社会里,条件不够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勉强满足温饱就不错了,哪里能在十年内就买到一间八十平的房子?
卜楚皱起眉。
是才察觉的后遗症?
还是跟[青蝶]签契约的时候,对方的记忆操作导致的?
不过一会儿,他皱起的眉头就松开了。
噢,这样的话,那慢慢来不就好了。
他是这么想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淡然的,一点也不急切的心态堪称怪异。
老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了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他的目光一扫底下一改先前的昏昏欲睡,就等着下课铃打响的学生们,咳嗽一声,道:“在下课之前,我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学生们问得有气无力,显然不怎么想知道。
“就在昨天,黎穆老师答应我们学校的邀请,愿意将他的几幅画作放在图书馆进行展示。”
教室里先是静默了一瞬,然后大家反应过来,一下子就“爆炸”了。
什么瞌睡虫全部都被炸飞了,他们激动得几乎要掀飞屋顶。
“黎穆老师?是那个黎穆吗??我的妈,他居然会答应?!”
“我听说之前就是校长出面都拿不下来,怎么突然就……”
“管他呢!以后我要泡在图书馆了!!啊啊啊肯定很多人,要一早就去占座才行!!”
就连下课铃声都被他们的讨论声所淹没,如今也没人会在乎那个了。
老教授笑着,满意的离开了教室。
“黎穆?”台继同也是一愣,“他怎么会……”
说实话,他现在想到那个人,心里还莫名的有些发怵。
明明黎穆什么都没做,对他们的态度也很好很温和,笑脸待人,无论从哪里都挑不出差错。
不过只是画,又不是人来。
他乐观的想着。
卜楚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无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不,黎穆会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大画家不是应该很忙才对嘛??”
为什么。
卜楚沉默了一下。
他怎么也说不出有可能是因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