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辞冷着脸把卿言放在佴姬颜身旁,眼睛看着她对佴姬颜道:“看着她。”
霎时间,金舆戒红光大作与煞气正面相撞。
河中鱼跃出水面四散奔逃,有些逃得慢的露出白色的肚皮仰面飘在河面之上,被强大的力量震的血肉纷飞。
狂风大作,彩带,灯笼,花瓣被大风卷起,在空中乱作一团。
卿胥和卿云结了法阵将众人护在法阵之内。
在煞气和金舆戒力量震慑之下,法阵不断出现裂缝,岌岌可危,若是煞气没有祛除法阵维持不了多久。
易辞已经尽力控制力量降低伤害,但这次的煞气不知比柳府那点微薄的黑雾强大多少,两者相击不免伤害无辜。
这样下去不行,卿言拿出“烛风”跑出法阵,利用“烛风”的灵力加固了法阵。
立刻转身跑向易辞身后,边跑边嘱咐:“桃花镇的人麻烦你们保护了,我去帮他。”
箫声婉转,似流水缓缓流过带着桂花清香,皎洁月色,又似夏间清风轻轻拂过耳畔般温柔动听,闲适温和。
像是哭闹的孩童听见了母亲哼唱的摇篮曲,煞气在箫声响起之时稍作温和,不再那么狂躁不安。
易辞不再束手束脚,心念一动,金舆戒红光更甚攻向将煞气,红黑相击化为尘烟消散于空中。
易辞的眉头紧紧蹙起,眼神愠怒的看着卿言,她心里有些没有底气,轻声讨好他:“不愧是安眠曲啊,煞气都没那么凶神恶煞了,你看它都乖乖逃跑了。”
他面色冷峻的向她走过来,卿言觉得方才的煞气都没他的脸色可怕。
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还是小声问他:“你有没有受伤?”
易辞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她,眼神深邃似有怒意翻涌。
卿言嗫喏道:“笑一笑才好看啊,你别生气,冷着脸就不好……嗯?”
忽然看见相思河对岸一道黑影闪过,脱口而出,“是那个穿斗蓬的人!”
闻言易辞转身看去,那黑影跑的飞快转瞬即逝,快的像是幻觉,易辞又转过身看她,眼中怒意更甚。
卿言以为易辞是觉得自己骗他才生气,立刻辩解道:“我没有骗你,方才真的……”
“你……卿言!”
她晕倒前唯一的念头是: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此时晕倒了,不用受到他的责备,她晕的可真是时候。
醒来的时候已是寅时,窗户没有关严,分不清是月光还是晨光闯进了屋内,染了满地的白霜。
睡了一觉昏沉未减,脑袋反倒更晕了,她这是什么命,一天居然晕倒了两次,也是没谁了。
屋里只有她和卿胥两个人,卿胥歇在旁边的小塌上,眉头紧蹙。
卿言支撑着身子起来拿了一床被子给卿胥盖上,静静看了一会儿卿胥的脸。
卿胥和卿云眉眼间依稀有些相似,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弟,想起卿胥对自己的关怀,卿言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半晌轻轻开口:“谢谢了。”
她是渴了才醒的,看了看桌上的茶杯,空无一物,无奈躺回床上,却是渴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半晌,卿言披了外衣开门,迎面撞上一人愣在原地:“你怎么……”
易辞脸色依旧不好,看见她出来,微错愕后冷冰冰的问她:“怎么起来了?”
也不知为何,卿言有种自己做错事的错觉,低头小声道:“……我口渴。”
“……”
事实上,使用“烛风”非常消耗精力,她现在不仅渴,还饿的厉害,能挣扎起来走路全靠着易辞传给她的灵力吊着。
“你……”卿言正低下头思索如何尴尬不失礼貌的下楼找吃的,人已经被易辞揽腰抱起来朝楼下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状态下被他抱,卿言脸色涨红像是相思河中的红色莲灯,小声抗议:“……会有人看到。”
感受到他的胸膛微微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气息喷洒在耳侧,只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原来你只担心这个吗?”
“……”
寅时的客栈内空无一人,易辞抱着她摸到厨房将她放在椅子上,自己对着锅盆翻翻找找。
卿言不解:“你在找什么?”
易辞不停手中翻找的动作,边找边回她:“昨夜中秋,应该留的有月团。”
原来是给她找吃的啊,心里一阵暖流静静淌过,笑着回道:“我不是很饿,天快亮了,我们在这儿被掌柜看到说不定会被误会是小偷。”
易辞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已经打好招呼了。”
“哦。”
他没有否认是为了她。
找了半天,又环顾一周空空的厨房,两人终于意识到这里着实没有月团,案板上倒是放的有面粉,馅料之类的食材。
心念一动,卿言半开玩笑道:“你会做月团吗?要不我们自己动手做?”
易辞微顿在原地,似乎在犹豫,卿言笑着继续说道:“放心,无论你做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一定把它吃完。”
看起来他的确没有做过,笨手笨脚的,面粉撒了一地,面团被揉成扭曲的一团,说不出来像什么东西。
卿言也不说话,走到易辞身旁默默看着他明显生疏的动作浅浅的笑。
他的发丝不小心沾了面粉,雪白的面粉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像极了梨花似的霜雪。
眼光自发丝移到脸上,划过长长的睫毛,硬挺的鼻子,落在薄唇之上。
她记得,他的嘴唇很软,带着温热的混杂着梨花香的气息。
她就这样看着他,不小心看的痴了。
“脸怎么红了,还难受?”
易辞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之上,探测她的体温,卿言反应过来脸颊更红:“没,没事。”
似是察觉到不妥,易辞将手收了回去继续揉面团:“想吃什么馅儿?”
想了想,答道:“花?”
“什么花?中秋……桂花?”
桂花……卿言想起折桂和玉娘她们,不免心生惆怅。
易辞这人脑袋转的很快,聪明绝世,偏偏在情感方面不够细腻,见卿言沉默不言以为是她不喜欢,又问道:“你喜欢什么花?”
“梨花!”卿言未经思考脱口而出,说完有些尴尬的捻了捻手指。
易辞闻言手中动作微顿了一下,眼中翻涌着看不懂的情绪,然后嘴角微微仰起:“嗯。”
顿了顿,又说了句,“挺好的。”
客栈庭院中种了一树桂花,清风一过,香味就飘进屋里来,花香醉人。
卿言顺手捡起了落在案板上的一瓣桂花,道:“你呢?”
“什么?”
“你喜欢什么花?”
“……雪花吧。”
卿言嘴角蔓延开甜甜的笑意:“……哦。”
两人在厨房待了很久,待黎明破晓,晨光洒进桌案,易辞的月团总算出炉了。
卿言看着面前的月团,一时无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这一团团乱七八槽的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易辞轻咳了一声,道:“方才不是饿了吗?”
“嗯……我,尝尝。”
卿言艰难的用手拿起一团“月团”,看了一眼易辞,他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眼睛中却有一丝丝从未有过的期待眼神,卿言心里一动就将月团塞到了嘴里。
是什么感受呢?像是喝了一口黄连熬的药汤,又像是吃了一口青苦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嘴里一阵阵泛苦。
比她姑姑之前为了给她养身子熬得十全大药汤都苦数倍,卿言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至于脸色扭曲。
“你这是什么表情?”易辞看她微微有些抽动的嘴角,眉头微皱。
咽下苦的要死的月团,卿言强颜欢笑:“嗯,还可以。”
“还有豆沙馅儿的,你不是爱吃甜的吗?”似乎是受到了鼓舞,易辞继续推销着自己的月团。
“……好。”
卿言重新拿起一块儿造型奇特的月团送入嘴里,嗯……不苦了,但,这不是豆沙馅儿的吗?为什么这么咸……
视线定在案板旁的陶瓷罐,里面盛了满满的白色调料,卿言指了指那青色罐子:“你是放了那个吗?”
易辞点了点头:“嗯,多放了点糖。”
大哥,谁给你说那是糖的啊,那分明是盐好吗?
拜易辞所赐,卿言又在床上躺了一天,因为肚子不舒服。
晚上易辞端了一盘点心进来看她,脸色有点奇怪:“饿了一天,吃点儿东西吧。”
“嗯,他们呢?”卿言坐起来靠在床上看着易辞手中的点心,心里有那么一点忐忑。
易辞坐到床边:“协助官府处理血案的事了。”
说完,拿起一块儿桂花糕,面色复杂的开口:“店里做的,吃点儿?”
卿言接过来吃了,清新爽甜,口齿留香,这才叫点心啊。
易辞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卿言想了想,准备好了措辞:“其实你做的月团挺好吃的,独有一番风味,火候可能有一点点过,下次注意一点就好了。”
听了卿言的话易辞的脸色更差了。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胃口不好,改天,改天你再做一次,我一定吃完。”
桂花糕在嘴里还没有吃完,说话有些含含糊糊的。
易辞眼神晦暗不明,将剩下的桂花糕放到桌上,重新看向卿言,沉声道:“不会了。”